“非常、非常感謝。”賽拉用更加燦爛的笑容重複了一遍。
出人意料的是,查爾斯·李似乎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傲慢。他緊抿著的嘴唇在濃密的胡須底下稍微牽動了一下,背著手禮節性地鞠躬:“這都是肯威先生的吩咐。很高興見到你,小姐。原諒我還有點事,期待下次再見。”
在說出“下次再見”這個短語時,李的語氣格外耐人尋味,賽拉差點以為他要添上一句“下次見麵我們就是敵人了”之類的話。查爾斯·李就這樣戴著一層幕後黑手的氣場離開了。賽拉沉默著目送他,輕輕鬆了口氣。同時,她對接下來與韋迪克的見麵不抱什麼期待了——她想知道的東西大概已經被李帶走了。
儘管如此,再見到形容憔悴的韋迪克被警察帶出來時,賽拉還是不受控製地露出了小人得誌(韋迪克視角)的笑容。
在肯威討人厭的笑容下,韋迪克忍無可忍地發起攻擊:“肯威小姐,很高興看到你恢複了健康,畢竟上一次見麵時你簡直像個被踩爛了腦袋的老鼠。”
“哈哈,請原諒我當時的失態。”賽拉大方地拉下墨鏡,向對方展示自己淺藍色的左眼,“那一下真夠我受的——我聽說是你把我送回了紐約,萬分感謝。”
賽拉的眼睛流動著無機質的光澤,從這樣的眼睛裡很難看出有什麼“感激”之類的情緒。韋迪克不自覺地拉開與她的距離,把上半身往負責看守的警察身上靠,惹得對方走遠了一點。
“……我總算知道斯圖亞特伯爵為什麼看重你了。”韋迪克擠出一個陰沉的笑,“你是變種人?還是什麼混血?——肯威家果然常出怪胎。”
“行了,韋迪克先生。宣泄怒氣並不能改善現狀。”賽拉饒有興致地托腮,“我們來談談你自己吧——你派人抓捕我?”
“……看來貝格失敗了。”
賽拉點頭:“各種意義上。而且我還知道了一點彆的秘密,我不介意分享:那位貝格,好像在同時打兩份工。”
沃倫·韋迪克並不意外,隻是表情變得更加冷酷:“那家夥有個得病快死的女兒,為了錢他什麼都乾得出來。”
“好吧,起碼他現在不用為女兒操心了。”賽拉的心中升起一股轉瞬即逝的愧疚感,像微風拂過水麵。韋迪克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一反常態,坐在椅子上慢慢傾向她,戴著手銬的雙手置於兩人中間:“肯威,我也發現了一個秘密,而且也不介意分享。”
“請說。”
“這是我剛剛才想通的——你、和我,我們其實是一類人。”韋迪克甚至看上去有點可惜,“唉,我承認你有一點小手段。如果我們之間能少一些誤會,或許……情況不會變成這樣。”
賽拉歎了口氣:“說真的,你好像真的對我有過多關注了。”
“我們一樣,不關心生命,也不關心社會。”韋迪克聲音嘶啞,像極了給人催眠的巫師,“我們的心中隻有一個唯一的目標,為了它,我們不惜付出一切……賽拉,你的目標是什麼?你想要什麼?”
“我們當然一樣。”賽拉模仿他的語氣,趴在桌上看他,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我們都是反派,是正義的反麵教材。你是囂張的小反派,所以先被抓住了,而我更加低調,所以活得更久。這有什麼值得興奮的?我以為你早就發現了。”
韋迪克低聲笑了。此刻他仿佛身在他白色的實驗室,被眾人簇擁,而不是狼狽地坐在警局的椅子上:“我可不是反派。我是animus之父,未來一千年,我的名字都會留在人類的史書上。隻要基因研究還在發展,人們就會永遠銘記我——我會永遠活著。”
他眼珠一轉,突兀地補充道:“像本傑明·丘奇*,他才是可悲的反派。”
這個久遠的名字讓賽拉坐直了身子。她猛地伸手,抓住韋迪克手銬中間的鎖鏈,把他拉得磕在桌麵上:“再多說點。”
韋迪克忍住下巴的劇痛,狡黠地搖頭:“我沒什麼彆的要說了,我們的會麵時間結束了。”
“……死也不說?”
他甚至笑出了聲:“我說了才會死。”
“真的?”
韋迪克不再說話,他自覺扳回了一局,得意地坐直身體。
“好吧。”賽拉頗為可惜地收回手,“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可以動手了。”
“什麼……”韋迪克尚未反應過來,一柄袖劍紮進了他的心臟,雪白的劍尖從他胸前露出頭來。他艱難地轉過頭,模糊的視野裡,身邊的警察冷漠地低下頭,嘴角的傷疤格外刺眼。
戴斯蒙德·邁爾斯,他的17號實驗體,利落地抽出袖劍,擦乾上麵殘留的血。他朝著賽拉·肯威:“我還以為你被他說動了,準備留他一命呢。”
韋迪克瞪大眼睛,錯愕地倒了下去。
賽拉站起身,頗為苦惱地自言自語:“查爾斯·李絕對會非常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