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蒙麵人,他拿著槍,粗聲粗氣地說:‘老爺!給點錢吧!’可是,還沒等男孩的父母掏錢,槍就響了!砰砰!這個男孩被媽媽護在懷裡,聽到母親的胸膛中發出沉悶的爆裂聲——媽媽的心臟被打中了!”
他做作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這就是這個小男孩的故事。他從那條巷子裡走出來,衣服上沾滿母親的血,並在苦難中長成了偉大的人!他發誓要守護這座城市,不讓悲劇發生在其他孩子的身上!哪怕獻出自己的生命——多無私啊!”
“是啊……”賽拉恍惚地回應。
“後來,有一群人,他們聽了這個故事後開始思考:人的命運,究竟是偶然為之,還是注定發生的?——你覺得呢,賽拉?命運是什麼樣的?”
“我不知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他們有一麵鏡子,可以複現一切的鏡子……這鏡子唯一的禁忌就是不可以複現生命,但人類的存在就是為了打破禁忌……他們搞到了一點DNA,然後,創造了一模一樣的男孩,把他放在鏡子中觀察……”
“這個鏡子裡的男孩,他八歲前的人生軌跡也一模一樣。正直無私的父親,溫柔智慧的母親……啊,當然,還有那場電影。散場之後,命運終於走到那個重要的節點——
“當母親的屍體癱軟著倒下去之後,這個男孩,他嚇得不清,但他竟沒有愣在原地——他衝上前,撿起蒙麵人扔下的槍,對著逃跑的凶手——砰砰!正中紅心!但是,凶手倒下之後,他還是沒有停手,他慢慢向前走,手上握著發熱的槍,砰!砰!砰!打光所有子彈!”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把槍放下……他用槍械統治著城市,所有的罪犯——不管是偷了十塊錢還是殺了十個人——都是他屠戮的對象!你瞧,相同的基因,相同的經曆,一個成了騎士,另一個卻成了暴君!”
“於是,實驗者知道了——人類的命運就是一堆肮臟的泡沫,一切都是隨機發生的,就像醉鬼玩俄羅斯輪/盤——沒人知道誰會被打爛腦袋,也沒人在乎!”
“——你我的命運也是如此,賽拉。”
賽拉低著頭,任由對方在耳邊低語。她混亂的大腦開始機械地重複:要先向上走……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抓住嗎?在這個宇宙的那麼多生命中,我一下子就找到了你”
賽拉沒有回答。她甚至都搞不清楚這人為什麼要來抓她。
“因為蝙蝠俠——我是說苦大仇深的那一個,是他先找到你!你被隱藏得很好,但當蝙蝠俠開始警惕你,研究你,我也就能看到你。你發現這其中有趣的地方了嗎?——你的存在,你的毀滅,都隻是偶然發生的。在很久之前,你選擇接近蝙蝠俠的那一刻,結局就已經注定了。這難道不能證明命運的可笑嗎?”
“……我的結局,就是你嗎?”
“正是!”
“你還是沒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蒼白的手捧起賽拉的臉頰:“你還不明白嗎?你在礙我的事……我要讓一切回到正軌。”
賽拉笑了:“你剛剛才說,命運是隨機的,哪裡有什麼’正軌‘呢?”
“我的道路,就是正軌。而你才是不應存在的那個人。”
“詭辯……等你真的能碰到我再說吧。”賽拉握著匕首,自下而上穿過對方的身體,像穿過一層空虛的霧——畢竟他隻是個虛幻的影子。但賽拉沒有停下,鋒利的刀尖繼續向上,朝著自己。它刺入眼窩,戳破眼球,繼續朝裡深入。
——先向上走,避開海馬體。記憶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都沒關係。
灰質和白質被破壞,神經連接被切斷,無法擺脫的幻覺轟然倒塌——一場簡單粗暴的額葉切除手術。
黑暗層層剝落,賽拉聽到某個聲音回蕩在耳邊:“我會回來……”
可惜,此刻賽拉不再理解語言的意義。她跪倒在地,整個刀身都沒入大腦,冷色的地燈再一次照亮了她的臉。
潘尼沃斯跪在賽拉身邊,一邊在電話裡說著什麼,一邊緊緊攬住她的肩膀。賽拉停滯了一會兒,然後把匕首慢慢抽了出來,灼熱粘稠的液體從眼眶裡流出。
又過了十幾分鐘,她的意識才重新恢複,熟悉的現實再一次回到她身邊。
老人焦急地握著賽拉的手:“肯威小姐?賽拉?天啊……發生了什麼?”
賽拉遲鈍地眨眨眼睛。她把另一隻手搭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慢慢回過頭。牢房又恢複了正常,阿茲雷爾整個人貼在玻璃牆上,恨不得穿牆而過——想都不用想,這人又被這場驚心動魄的複活震撼到了。
“竟然有一個超級大反派特地過來殺我……”賽拉喃喃自語,
“難不成……我真的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