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長劍穿透帕克的心口,把他釘在地上,但在對方劇烈的掙紮中斷成兩截。賽拉已經失去了殺死他的最佳時機,現在哪怕破壞心臟都沒用了。
“長官!”
船艙的門被一腳踹開,海軍們發覺到甲板上的騷動,紛紛跑過來營救伍茲·羅傑斯。這些可憐人來得不巧,他們剛剛看清船艙裡的情況,兩根長度接近三米的步足就從帕克的肩胛處擠了出來,在木頭地板上劃拉出駭人的聲音,頑強地拖著它們的主人和壓在身上的賽拉朝新鮮的血肉爬過去。
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仿佛是為了再增添一點恐怖氛圍,之前還平和寧靜的海麵突然狂風大作,漆黑的雲聚集在軍艦上空,暴雨傾瀉而下。沉悶的雷聲掩蓋了人類的尖叫。船員們徹底忘記了生死未卜的羅傑斯總督,他們連滾帶爬地跑上甲板,一些人毫不猶豫地跳下船,還有幾個勉強保持理智的朝著桅杆上的水手大喊:“去敲警鈴!去敲警鈴!我們需要支援!”
尖銳的警鈴聲在風暴中響起。聲音像受驚的鳥群般四散開來,越過層層海浪,艱難地傳到風暴邊緣的另一艘船上。
詹姆斯·奇德捂著腦袋,在來勢洶洶的狂風中大喊:“肯威!風暴太大了!我們得掉頭!”
愛德華·肯威站在船頭。他看著前方洶湧的海,麵色凝重:“繼續向前。”
“你瘋了?”奇德拽著他的肩膀猛搖,“哪怕賽拉在那裡,你也得等雨停了才能吊死她!”
“不是因為她。”
肯威抬起頭,透過厚重的雨幕向上看,在被閃爍著的雷光包裹的雲層中,那隻金色的眼睛迅速下落,如閃電一般直直地紮進風暴中央。
“……有什麼該死的壞事發生了。”
賽拉現在有一個更安全的選擇。
首先,彼得·帕克需要進食。目前看來,比起朗姆酒和黑麵包,他更喜歡船上那些能跑能跳的靈長類動物,鑒於他自己已經跳槽進了截肢動物門蛛形綱,吃人大概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其次,哪怕賽拉現在已經差不多貢獻了半條手臂,她對帕克的吸引力似乎還是遠不如其他人類。她相信隻要自己一放手,帕克就會衝出船艙捕食其他人,而她隻需要關上門保持安靜,對方就能徹底忽略她。
想到這裡,賽拉甚至分了一下神,試圖從自己滿是空白的記憶裡找出蜘蛛的捕獵方式。
然後,她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
順著那隻血肉模糊的手,血液進入帕克的身體,而毒液進入賽拉的身體。下一秒,神經毒素造成的心臟驟停讓賽拉癱軟下去。她沒有失去意識,整個世界罩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薄霧,一個冷酷的女聲在耳邊重複著:“警告,即將離線。”
隨後,這個聲音又開始變得焦急起來:“賽拉!醒過來!你現在不能離線!”
賽拉的半個身子都沒了知覺。她努力睜大眼睛,視野變成晃動的色塊。槍聲響起,一個人影堵在門前,逼退了跌跌撞撞的怪物。
伍茲·羅傑斯此刻的表情很可怕。他的彈夾已經被打空了,但他還是高舉手/槍,顫抖著指向麵前的東西。
“彆想從這裡出去。”他沉聲說道。儘管他自己也知道這句話沒什麼效果。
不過,帕克竟然真的停下了腳步。倒不是因為被震懾住了。他往前走了兩步就跪倒在地,把吞進肚子裡的血一股腦地吐了出來。
賽拉拖著身子慢慢站起來。羅傑斯看著怪物,再看看不遠處活死人一樣的海盜,驚懼和厭惡沉澱為視死如歸的憤怒。他扶著門朝尚留在船上的水手們大喊:“把所有的火藥桶都給我拿過來!我們要把魔鬼送回地獄!”
他的話音剛落,賽拉的腦袋就仿佛被子彈穿過。在劇烈的頭痛和尖銳的耳鳴聲中,之前那個機械女聲冷漠地宣判:“用戶已離線。”
但她依然留在原地。四周一片寂靜。她捂著自己癱軟的左手臂,看見那個舉著槍的男人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在他身後,沉重的雨水變成靜止不動的珠簾,滑過天際的閃電仿佛陶瓷花瓶上的裂痕——世界停滯了。
隨後,羅傑斯的肩膀上出現一隻被金屬覆蓋的手,它把人輕輕撥開,露出站在門口的不速之客。在閃電的照射下,銀黑色的戰甲仿佛水銀一般流動。
靜止的時間中,隻有三個人能活動:賽拉、帕克,以及這個陌生人。
他走到不住嘔吐的帕克身邊,在他身上注射了什麼東西。對方立刻失去意識,他的附肢脫落,隨後潰散成黑色的碎屑。鐵人抱起帕克,隨後朝著某個方向的虛空中說話:“成功了……至少有效果。”
賽拉的心臟再一次抽搐不止。她向前撲倒,看見包裹著盔甲的腿朝自己走過來。
冰冷的手指觸碰她的脊椎,把某種藥物送進體內。那個傲慢的聲音說道:“認真的?你們倆這才認識多久就搞成這樣?”
賽拉試圖抬起頭,但對方惡劣地把她的腦袋摁了回去:“彆光顧著玩遊戲——你該加快進度了,肯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