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隻大手托了托她小小的身子,把自己的臉放在她的小手下,肖春華胡亂試探了一番,終於找到了鼻子,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頭,仔細感覺老頭溫熱的鼻息,氣息是熱的,雖然仍舊是冷,但總算呼出的氣息是熱的。
老頭真的沒死!
肖春華心下大定,她掙紮著起身,一邊把手邊的茅草胡亂的朝老七頭身上堆,一邊囑咐道:“老頭兒,你先撐著,我這就去換藥。放心吧,你就是得了一點子風寒,有金一針開的藥喝著,沒幾天你就好了,等我回來啊。”
說罷,就一頭朝破廟外頭紮去。
老七頭看著小腿搗騰的飛快的小孩兒跑遠,笑罵道:“真是個急性子,哪裡就這麼快死了。”又一想,自己早晚都是要死的,他若是死了,這個丫頭可怎麼辦呢?
肖春華趕到城西的濟世堂的時候,藥堂裡已經有客人來看診了。
肖春華站在牆根等了好一會兒,才瞅準一個空檔,進了藥堂。
藥堂裡的桌椅,對小小的肖春華來說,有些太高大了。
跑腿的藥堂小二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裡躥了出來,叉腰站在她麵前,斜眼鄙視道:“哪裡來的小叫花子,去去去,這裡是藥堂,不是你討飯的地方!”
肖春華忙露出一個乖巧討喜的笑臉,討好道:“小二哥,我不是來討飯的,我是來賣藥材的,當歸,當歸你知道嗎?”
小二哥嗤笑道:“你個小叫花子還問我知不知道當歸,你這是從哪個路人嘴裡聽來的藥名兒,就敢來你爺爺跟前衝大半蒜了!快走,再不走,小爺我就打你了啊!”
肖春華忙後退了幾步,滿臉的懼怕,嘴上高聲道:“不是聽來的,我真的有。”
說罷就掏出了一個紮的結結實實的破布包給藥堂小二看。
肖春華不是給這藥堂小二看的,她是給後頭的坐堂大夫看的,也是說給他們聽的。
果然,她這一提大嗓門,他們這邊的吵鬨吸引了藥堂掌櫃和後頭大夫們的注意。
藥堂小二變了臉色,一邊罵道:“好不知死活的小叫花子...”一邊伸手去逮她。
肖春華早防著他呢,一個矮身,哧溜一下從他的胳肢窩裡穿過去,進了後堂。
她快速的張望了一下,跑到一個胡子最白的老大夫那裡,脆生生道:“老神仙,這是我從西林山上采的藥材,叫當歸,您看看能不能換藥,我爺爺病了,急等著吃藥呢。”
果然,人老了,脾氣就好。
這胡子花白的老大夫並不嫌棄她的冒失,也沒因為她是個渾身破爛的小乞丐就讓人丟她出去,隻是捋捋長長的白須,笑嗬嗬道:“當歸山上有的是,可不值錢呢。”
話雖如此說,但還是接過肖春華手裡捆紮的結結實實的破布包,驚訝了一下這布包的破舊和潔淨,便隨手打開了來。
滿室藥香!
在看到展露出來的藥材的一瞬間,老大夫疏地睜大了眼睛,激動的手都顫抖了,他小心的拿起這株當歸仔細觀看起來。
肖春華鬨出的動靜不大不小,早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不免都對她品頭論足指指點點起來,藥堂小二更是跑進來試圖抓住她,但等老大夫打開布包,拿起當歸藥材的一瞬間,滿室寂靜,接著就是三三兩兩的吸氣聲。
“這,這品相,得有一百年了吧?”
“一百年可沒有這麼瑩潤的光澤,我看啊,至少兩百年了。”
“我見過兩百年的藥材,沒有這個藥香勁道,恐怕五百年也是有的。”
“嘶!五百年,這丫頭哪裡來的五百年的藥材?!”
......
藥堂的小二早就驚呆了,隻顧著去對那株當歸流口水,也不去抓肖春華了。
肖春華則是有些蒙圈。這當歸在地裡種著的時候,她看的嚴實,明明從下種到長到現在,也就兩年八個來月的時間,哪裡就五百年了?
五百年的藥材,恐怕隻有仙人居住的洞天福地裡才有的吧?怎是她那小小破廟裡種出來的?
她四處看看眾人望著藥材癡迷的眼神,悄悄咽口唾沫,給自己打氣壯膽,挪步到老大夫身邊,拉拉他的衣袖,怯怯道:“老神仙,我爺爺病了,要看病吃藥呢。”
被她一拉,老大夫從手裡藥材中清醒過來,聽到她的話,眾目睽睽之下,把那藥材往衣袖裡一塞,撈起小丫頭,對堂中眾人道了一聲:“老朽失陪了。”就往後院去了。
被夾在胳肢窩裡離地兩尺的肖春華:行吧,省的我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