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還有石膏。”蒼離輕輕說著,“這些人,是被麻繩綁著活生生被扔進生石灰的混合液之中,脫乾水分硝成不會腐爛的乾屍,然後被拖到這裡。他們一個個被擺成跪拜的模樣,用質地極硬的石膏澆注成型,鋪成了這條道路。剛才那個伸出手的人,應該是沒有死透,才在石膏凝固前伸出了一隻手。隻是到最後,他也沒有改變自己成為鋪路石的命運。”
“為什麼……為什麼這裡會有這些東西?!”槍哥厭惡地看了一眼地上那些硝化的乾屍,“想到我們剛才一路就是從這些屍體上麵開過來的,我就覺得……”
“跪著的人,和跪拜的駱駝白骨。”九叔慢慢說道,“他們表示的,應該是同一種含義——奴役與徹底的拜服。這條人工修成的路,兩側被一樣大小的成年駱駝跪拜拱迎,下麵是無數人的後背鋪成的道路,表現了一種絕對的服從。這大概是一條送葬的道路,送葬的死者身份應該極為高貴,就連死也要在無數人和生物的跪拜下走向終結。”
我抬起頭來,強迫自己不去看地下那慘不忍睹的一堆堆肢體。洞穴依然在前方延伸,黑魆魆看不到邊際。這條長達幾千米的道路,如果全都是用人鋪成,那該有多少人死在這種慘無人道的暴行下?連死都要踐踏在無數人的屍首上,這個死者……
雖然開始隻是張玄的斷言,但是現在我越發確定,不管前方有沒有黃金城,那個暴君秦始皇,說不定真的在這裡。
“我們快、快點上車行嗎?”我戰戰兢兢說著,“這裡太、太可怕了!”
槍哥第一次深以為然地讚同了我的觀點,他一馬當先跨上了駕駛座。然而其他的人卻沒有響應他的動作,九叔還在和蒼離研究埋在地下的屍群排布,而張玄側過頭,神情凝固了片刻,忽然說道:“有水。”
“什麼?”蒼離敏感地看過來,張玄往遠處走了兩步,忽然趴倒在地麵上,他一隻耳朵貼著地麵,聽了一會兒,指了指下麵:“有水的聲音。在地下。”
蒼離注視了一會兒地麵,低聲說:“原來是這樣……這一帶寸草不生,原來卻不是一點水都沒有,所有的水都被密度大的致密石膏層和這個洞窟阻隔了。看來這個洞的下麵,是有一條地下河的。”
張玄用一種很滑稽的姿勢依然貼在地上,蜥蜴一樣扭曲著往前挪動了十幾米,然後才站起來。他指著前方的洞穴:“地下河沿著洞延伸。朝這個方向逆流而上,河水灌入地下的地方一定有出口。”
說完,他扭頭上了車,依舊坐在我的身邊,隻是卻好像逃避什麼似的,上車就閉上了眼睛,沒有看著我。
槍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會兒張玄,忽然對我說道:“張玄知道的挺多的嘛。任守,你現在在想什麼嗎?”
我若有所思地看車頂:“我在想……”
“嗯?”
“他就這麼趴到硝化死人鋪的路上,不覺得惡心嗎?”
槍哥:“……”
因為道路艱難的原因,我們足足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才走完了這段洞穴。燈光掃到正前方的一片石壁的時候,槍哥猛地踩了急刹車。他探出車窗看了看前麵,搖頭道:“不妙,前麵的路好像塌下來了。石頭堵了路,我們必須找彆的辦法出去。”
蒼離下了車,他仔細觀察著前麵堵路的大石塊,說道:“這裡的石頭最薄,控製好爆破範圍的話,不會造成上方的沙層坍塌。隻是我們還需要等等。聽外麵的聲音,沙暴還沒有停息。”
我們在下麵呆了幾個小時,而那場凶猛的黑沙暴居然還在持續。這時候出去就隻有被活埋的命,雖然這個都是死人的地方不太吉利,但是還可以充當我們的避風港。
九叔看了看手表:“現在是下午四點鐘,我們在這裡休息兩個小時,太陽下山之後趕夜路,抓緊時間的話,說不定今晚就能找到地方。”
他率先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偏過頭去。沒過多久,呼吸聲已經沉了下來。
“就……就這麼睡了?”我有些不知道怎麼應對地扭頭,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已經瞬間進入了假死狀態。隻有張玄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我。還沒等我說什麼,他兩隻胳膊習慣性地把我圈到他懷裡,也在下一秒昏過去。
“……”論節約能源多快好省地建設盜墓社會,天門這幫人還真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