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哥在張玄說出那句話之後就停止了恥笑我。他改成恥笑我們兩個了。
他走在前麵,時不時回頭“噗”地笑一聲,然後轉過身顫抖雙肩扶牆。那個頻率真讓我懷疑他上輩子是不是雙發豌豆射手。
張玄自從間接承認了那個集恐怖、倫理、玄幻、虐戀於一體的猜測之後,就始終保持著沉默。他不說話,槍哥一個人抽風一樣笑,九叔是慣例地不說話,整個氣氛簡直壓抑到發瘋。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怎麼都沒有來過這裡?”我扭頭問蒼離,沒話找話。
蒼離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他一邊走一邊說:“從兩邊的陳設來看,不是主墓道。它開在主墓道東邊,一路延伸向另外一個方向,好像是特意留給另外一個靈魂走的路。”
“另外一個靈魂?”
蒼離點頭:“阿守,你沒有注意到嗎?這座墓中主要的風格是奢華尊貴,可是你呆的那個墓室,還有這裡,卻明顯是完全不同的裝飾風格。這裡牆上的壁畫,記敘的都是些鎮壓凶神、勇鬥惡鬼之類的傳說故事,渲染著一種奇怪的宗教氣氛。我推測,這條路很可能通往另外一個墓室——不是陪葬,這個墓裡麵,安葬的人本來就是兩個。”
蒼離的話簡直有些讓我不能置信。這一路走過來,我們看到的東西都表明,不管是不是秦始皇,墓主肯定是個驕奢淫逸、狂妄自大、唯我獨尊的中二病,這種人,會允許他自己的墓裡有第二個墓主?多少情侶因為一張房產證都勞燕分飛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可是看著兩邊的壁畫、人像還有其他的東西,我又沒辦法解釋這種詭怪邪異的風格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到一個轉角,立在路旁邊幾乎擋了大半條道路的是一尊石像。石像表麵是粗糙的砂岩,和我們這一路見過的精雕細刻不同,這種粗獷得連石像男女都分不清楚的風格明顯屬於另一流派。我看著石像的臉,這個連鼻子嘴巴都一筆帶過的石像居然有一雙精細刻畫的眼睛,而那雙眼睛……瞳孔是方形的。
“蒼離。”我停下來,開口問道,“所謂‘另一個墓主’,會不會隻是個陪葬品,一個特彆珍貴的陪葬,比如……這個方瞳石像代表的東西?”
“方瞳石像?”蒼離茫然地看過來,“在哪裡?我怎麼沒……哎喲!”
他正準備走過來的時候,忽然左腳踩到了地上一塊凸起,身體失去平衡的瞬間右腳又以絕對不可能的角度踩到了左腳上,於是當場摔出了一個難度係數高達9.0的狗吃屎!
在所有人的集體矚目下,蒼離表情自然地從地上爬起來,扶了扶已經被摔破的眼鏡,微笑:“不好意思,光線太暗了。”
“……任守,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蒼老濕和你很像?”槍哥捂著臉說。
“胡說八道!我們哪裡像了?除了名字都有點不和諧以外完全沒有相似度!”
“很多啊。”槍哥掰手指,“都很二很不靠譜,都來曆不明,都力大無窮,都能辦出一大籮筐的齪事然後還拚命扯一個看上去很正經的不靠譜借口。”
頓了頓,槍哥有點難以置信地說:“你們不會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吧?”
……兄你妹啊!
蒼離找的借口有可能不是借口而是理由。他從地上爬起來,同樣的動作我做起來會讓人聯想到滾糞團的蜣螂,而他做起來就接近人類多了。他很小心地看著路走過去,然後臉幾乎貼到了石像上,仔細觀察著石像的眼睛。好像怕看得不真切,他還用手指反複摸索了很久。
“方瞳石像……”蒼離沉吟著,“你們不覺得這個石像在這裡很奇怪嗎?”
“有啊,他的畫風和我們不一樣。”
蒼離打了個響指:“對,就是這裡。這種風格明顯和墓裡的其他精細布置不搭調,好像是特意從其他地方運過來的一樣。而且這個風格……為什麼這麼眼熟?”
蒼離一說,我也看過去,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什麼,我喊起來:“小月氏!這種因為畫技不過關才特意模糊了人的五官的風格,和我們在地下見到的小月氏的雕像壁畫一樣!”
說到這裡,我突然又想起了剛才在沙漠裡見到的那一係列奴隸人像,接著說道:“還有我們在黃金城外麵見到的石像,也是小月氏人的。怎麼回事?難道這座墓不是秦始皇,而是小月氏人的另外一個祭壇嗎?”
九叔的表情有點高深莫測。他想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不……從這些線索來看,這裡不是小月氏的墓穴,而是……小月氏的人,作為奴隸建造了這個墓穴。”
“往前走吧,”蒼離聳了聳肩,“我對這條岔路越來越感興趣了。說不定,到最後我們能發現的東西,會遠遠超過始皇地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