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從藥簍裡提出一隻五彩斑斕的雞,抿嘴甜甜一笑,“冬至哥打了幾隻山雞,非要給咱們家一隻。”
另一個比桃夭高一個頭,生得眉目清秀的少年笑,“冬至哥的箭法比以前更好了。”
桃夭也跟著附和,“簡直是箭無虛發!”
趙冬至被她這麼一說,有些羞赧,正要謙虛兩句,一轉頭就看見蓮生娘正陰沉沉盯著自己,立刻把話咽了回去。
蓮生娘冷眼打量著這個到現在都賊心不死的趙冬至,道:“冬至今兒不去衙門?”
“今兒休沐。”
趙冬至知道她這是在趕人,立刻道:“時候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
長生依依不舍跟桃夭告彆,“那桃夭姐姐記得咱們下次的約定哦。”
不等桃夭說話,蓮生娘突然插話,“叫什麼桃夭姐姐,要叫蓮生嫂嫂。”
她瘋了一兩年,冷不丁這樣看過來,長生心底有些發怵。
他瞥了一眼如謫仙一般的謝珩,想到在山裡遇見桃夭姐姐時,她正偷偷掉眼淚,心想指不定就是這人欺負她了,正要說他又不是蓮生哥哥,一時又想到婚前宋大夫曾挨家挨戶囑托過,請他們絕不要在蓮生娘麵前提這茬,隻好又把話憋了回去。
隻是他才十四五歲,還是孩子心性,臨走前故意挑釁的瞪了一眼謝珩,朝桃夭做了個鬼臉。
桃夭沒忍住笑了。
突然聽到謝珩冷冷道:“我吃好了。”
她垂睫,冷不丁對上一對漆黑狹長的眼眸,立刻斂了笑容,坐下來埋頭吃飯,吃了兩口,又忍不住拿眼角瞟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謝珩,心想他今日倒是奇怪,竟然主動說吃飽了。
這時宋大夫也擱下筷子,望向謝珩,“待會兒我幫你換藥。”
話音剛落,蓮生娘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問他,“你待會兒有空嗎?”
一向懼內的宋大夫委屈地捂著被踢疼的腳,“好像沒有。”
蓮生娘這才滿意,笑盈盈看向正埋頭吃飯的桃夭,“你待會兒幫你蓮生哥哥換藥。早上你出去,你蓮生哥哥擔心的藥都沒吃。”
桃夭聞言偷偷瞥了一眼謝珩,小聲嘟噥,“他不想我幫他換藥。”
她早上不過想看看他怎麼腫了,他就趕她出屋子。後來她好心教他“洞房”,他推開她也就算了,還罵她恬不知恥。
若是待會兒換藥,她不小心摸到他,他指不定要怎麼罵她。
她以後都不要跟他講話了!
蓮生娘看向謝珩,輕哼,“你說這話了?”
謝珩搖頭:“無。”
桃夭聞言,抬起眼睫瞪他。
他低垂斂目,好似早上那個凶巴巴罵人的不是他。
哼,兩幅麵孔!
飯後。
桃夭偷偷把宋大夫叫到後院,望著他欲言又止。
宋大夫擔憂:“怎麼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桃夭咬了咬指甲,眼睫輕顫,“我不想幫先生換藥。”
宋大夫知道她定是受委屈了,對著鬱鬱蔥蔥的竹林愁得不行,偷偷瞟了一眼院子裡正一臉慈愛跟謝珩聊天的蓮生娘,遲疑,“要不待會兒你就說你肚子疼?”
從小到大,隻要桃夭不想做什麼事兒,他便教她裝病糊弄蓮生娘兩母子,屢試不爽。
桃夭立刻點點頭。
可兩人回到院子裡,不等桃夭撒謊,像是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麼的蓮生娘給謝珩使了個眼色,捂著額頭,眉頭緊皺,“宋雁聲我頭疼,你快把我扶進屋裡躺著!”
桃夭跟宋大夫見狀哪裡還記得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趕緊把她扶回屋子裡躺著。
宋大夫生怕蓮生娘又犯瘋病,連銀針都取出來了,正要給她紮一針,突然腰上一疼,低頭看見蓮生娘正在偷偷掐自己。
兩夫妻過了幾十年,彼此之間還有什麼不懂的。為求自保的宋大夫望了一眼一臉擔憂的桃夭,隻好道:“你阿娘早上累著了,我給她紮幾針,你趕緊去給你蓮生哥哥換藥,拖久了不好。”
桃夭正遲疑,蓮生娘似乎更加痛苦。她隻得背著藥箱出去了。
她人一走,蓮生娘立刻從床上坐起來。
宋大夫皺眉,“你何苦這樣騙她?”
蓮生娘道:“難不成就由著他們這樣冷戰不成?兩個人多親近親近,自然就好了。你方才沒瞧見,蓮生瞧見冬至過來,麵色都變了。你信不信,他們下午肯定好!”
宋大夫搖頭,“不信!”
那個謝先生一看就不是個好哄的人!
*
屋外,桃夭見謝珩不在院中,便回了新房。
一進去,果然瞧見謝珩正坐在屋子裡,手裡正拿著她的那隻舊娃娃,頭也未抬地問:“宋大娘無事吧?”
原本不想跟他說話的桃夭見他問的是蓮生娘,隻好回答:“早上累著了,阿耶正在給他紮針。”
他這時抬起頭來,輕揉眉心,似一臉無奈,“還不進來。”
桃夭輕哼,“我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