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服氣,還巴巴地湊近了一點,把頭伸過去,追問道:”我不好嗎?哪裡不好?您說呀。”
不說就不依,就像小兒無賴討糖吃的模樣。
靠得近了,秦玄策聞到了一種香氣,甜甜膩膩,帶著淡淡的白梅花氣息,和一點微醺的酒味。
他揉了揉額頭,深深地吸氣、再吸氣,免得自己一個衝動,要叫人把這個不規矩的婢子抓出去打一頓。
“你喝醉了。”他嚴厲地道。
“沒有,隻喝了一點點,怎麼會醉呢。”阿檀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因為喝多了,顯得煙雨朦朧,濃密的睫毛上沾著氤氳的霧氣,似是窗外一夜杏花雨。
有人醉了去睡、有人醉了發瘋、還有人,譬如阿檀,醉了就犯傻,還傻得一本正經的。
秦玄策繃了半天,沒繃住,嘴角情不自禁翹了起來,他伸出一個手指頭給阿檀看:“這是多少?”
“嗯?多少……”阿檀呆了一下,臉上明顯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她歪著腦袋,看了又看,恨不得抓住秦玄策的手指數一數,但骨子裡那種畏懼之心終究還沒完全消失,她不敢,隻得皺著眉頭,咬著嘴唇,琢磨了半天,差不多要把眼睛貼到秦玄策的手指上了。
半晌,她終究分辨出來了,拍了拍手,歡歡喜喜地道:“這是一啊,二爺連這個都要問,好笨。”
謔,這裡兩個人,看來隻有她是聰明的。秦玄策的手指頭又癢了,見她湊得那麼近,不假思索地戳了一下。
正正戳在她的額頭上。
果不其然,“吧唧”一下就倒。
阿檀“哎呦”一聲,跌坐到了地上,她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抬手摸了摸額頭,嘴裡唧唧咕咕,就像樹梢的小鳥在啾啾,彆人是聽不清楚的,大約是在說自己為什麼摔了,有點疼之類的。
是夜微涼,月光宛如流水,無聲地落在窗紗外,春天的味道是花開在枝頭、草木蔓延在庭院,溫柔而熱烈,在晚上依舊浸透在空氣裡,久久不散。
不知怎的,秦玄策鐵石般剛硬的心突然軟了一下,他微微地笑了起來,問她:“你剛才說,想要什麼來著?”
他坐在高椅上,身形挺拔,比阿檀實在高了許多。
阿檀坐在地上,仰起臉望著他,她的臉頰紅撲撲、粉嫩嫩,縱然海棠也不及此顏色,她道:“我想做二爺的貼身丫鬟,服侍二爺。”
她平日就是嬌嬌軟軟一團,如今醉態纏綿,手支在地上,也不起來,柔若無骨地歪著,更是化成了一灘春水。
這麼居高臨下地望過去,秦玄策這才注意到,她居然衣裳不整。
秦府的丫鬟,這季節穿的是藕荷色的交領襦裙,束帶係於胸下,在秦玄策眼中看去,一水兒都跟直筒似的,隻有阿檀,硬生生地能在這樣的裝束中顯出她的凹凸有致來,這會兒更是過分,領口敞開,低低的差點遮不住春山,其中溝壑深深,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顫動。
豐脂膩雪,香濃玉潤,那般無限風光在險峰。
秦玄策幾乎要歎氣,他疑心這婢子是故意的,但她都醉成一個傻子了,也沒法子計較。
他起身,取了一件外袍,順手扔到阿檀的頭上:“穿上。”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沙啞,不自在地咳了一下。
幸而此際無人,隻有她在。
阿檀被那件袍子兜頭蓋住,嚶嚶嚶地不樂意了,笨手笨腳地扯了半天,才從頭上扯下來。
眼見得她就要把袍子丟開,秦玄策沉下臉,嚴肅地喝止:“我叫你穿上。”
他的聲音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阿檀醉得迷糊,還是被鎮壓住了,不敢丟,傻傻地把袍子揉成一團,摟在胸前,軟軟地表示不滿:“我熱。”
秦玄策彎下腰,用手指頭把袍子勾上來了一些,遮住阿檀的春光,斬釘截鐵地道:“不,你不熱,你冷,捂住。”
阿檀心口突突地跳,額頭上沁出了一點汗珠,她搖了搖頭,哼哼唧唧的,就像小鳥在撒嬌似的,恨不得在人的手心上打兩個滾兒:“很熱、就是熱。”
“你想做我的貼身丫鬟?”秦玄策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開了。
一說到這個,阿檀就忘了熱,乖巧地點了點頭,眼巴巴地看著秦玄策,年輕的女孩兒,一笑一顰都是那麼生動鮮明,此刻就在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字“求求你,快答應。”
“為什麼呢?”他低低地問她,想聽她如何回答。
靠得那麼近,他又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氣,覺得自己方才喝了那糖水,其實還是有幾份醉意的。
“嗯……”阿檀顯然很努力地思索了一下,還咬了咬嘴唇,她的嘴唇像是飽滿多汁的櫻桃,被她潔白的小牙齒咬了一下,似乎汁水都要流淌出來了。
秦玄策強迫自己把臉轉開了。
“嗯,因為、因為喜歡……”她喃喃地說著,如同月光下燕子的呢喃。
喜歡什麼呢?
秦玄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