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礦 青詞(2 / 2)

高手會麵,惺惺相惜。小閣老心潮湧動,一時間又是敬服又是忌憚,委實難以言述。所幸穆國公世子乃勳貴出身,與他們不是同一賽道。不然兩雄相爭,閆黨恐怕都未必有現在的風光。

穆國公世子微笑:“諸位以為如何?”

幾個使臣嘴唇蠕動,但一句話也憋不出來。難道要他們當著上國大臣吐露心聲,說老道士寫的這些玩意兒狗屁不通,除了點火以外隻有擦屁股的價值?

有的事不上稱沒有二兩,上了稱千斤也打不住。使臣憋了半日,到底是無話可說,隻能起身接了這本禦製青詞,還要朝西苑行禮,感激飛玄真君十八代祖宗的大恩大德。

在欣賞完使節表演之後,穆祺愉快坐下,舒舒服服靠在了椅子的軟墊上,隻覺多年寫青詞的惡氣一泄而空,乳腺都為之一通。

垃圾果然是放錯地方的資源,他再一次領悟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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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吃了兩個大癟之後,使臣再也不敢多嘴,隻能老老實實談正事。那些遞交文書與覲見流程的繁文縟節,穆祺基本一竅不通。但他堅持坐在原地旁聽,還讓係統打開錄音功能,詳細記錄雙方交鋒的每一點細節。

以穆祺的本性而言,即使如何的鬱悶憋氣,也不至於和使者斤斤計較到這種地步。但現在情況實在大不相同了,若以史書的蛛絲馬跡判斷,那這一次朝貢互訪,恐怕是與數年後的驟然爆發的倭寇之亂頗有瓜葛,由不得他不小心戒懼,乃至於刻薄尖酸了。

初步的會談談了一個下午,禮部設宴款待,而後各自回府。剛剛拐進一處小巷,跟在身後的閆東樓便策馬追了上來,在他身側小聲提醒:

“穆兄,我看這外藩使者有些不大對頭!”

穆祺愣了一愣:“請小閣老指教。”

“會談閒暇時,我和幾個通漢話的使者聊了一聊,卻越聊越是奇怪。”閆東樓低聲道:“穆兄不知,按禮部舊檔的記載,無論高麗還是倭國,國中都甚是貧困,即使是彼國的顯貴要人,衣食住行也不過平平而已。但我冷眼看這幾個使者,吃穿上卻頗為講究,與檔案實在不符。”

穆祺眨了眨眼。閆東樓還隻能從檔案判斷,他卻很清楚兩國的底細。當然知道在農業時代這兩塊地到底是有多麼的鳥不拉屎,但以此來甄彆異常,還是太武斷了吧?

“可能這些使臣本就出身豪富呢?”他委婉道:“再窮鄉僻壤的地方,也總有幾個富人嘛。”

“要是生來就富貴,那也正常。”小閣老道:“但這幾個人的舉止,卻分明是久貧暴富,天降橫財,掩不住的一股子土氣……”

所謂三代豪富,才知吃穿;驟然暴富的新錢,在用度上終究無法與底蘊深厚的老錢相比。某些見識廣博的人物,也能從行止中隱約覺察出兩者的區彆。而小閣老天生撈錢聖體,火眼金睛稍一留神,立刻就看出了這群外邦貨色的底褲來。

當然,隻看出一點底色,還顯不出小閣老的本事。他為穆祺簡單解釋了幾句,從使者的衣著習慣分析到飲茶喝酒的品味,再統合中原對外貿易的流行風格,精準判斷出了這些人暴富的時間——最多也就是這兩三年才發的橫財,而且多半是毫無緣由的暴富,所以才揮霍無度,毫無節製。

對於這樣專業而精深的判斷,穆祺是五體投地,絕無疑慮。但他也很不解:

“這樣的橫財,是從哪裡來的?”

“那就難以揣摩了。”閆東樓搖頭:“哼,這些人揮霍起來,就連剔牙的簽子都是銀的。將來再這麼驕奢無度,怕還要鬨出事情來。”

按理說小閣老絕沒有資格指責彆人驕奢,但穆祺聽到一個“銀”字,卻不覺心中一動。他默默策馬回轉,腦中思索萬千,竟忘了吐這個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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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飛玄真君清妙帝君萬壽帝君沐浴更衣已畢,照例打開了天書,準備再次窺探兵解的奧秘,順便吃一吃不知從何處挖來的大瓜。但他隻看到了一行字:

【倭國應該已經發掘出了特大銀礦】

飛玄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