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麵 談判(1 / 2)

【海豹吃我一矛:你說小日子已經挖出了大銀礦?那不是五年後才開采的礦藏麼?】

【穆小七:多半不錯。】

【穆小七:穿越之初我就一直在留意倭國銀礦的消息。如果按後續史料的觀點,這種特大銀礦的出產甚至強烈影響了整個中西方海外貿易的格局,當然必須掌握在手裡。隻不過等了幾年毫無消息,直到昨天才突然醒悟——東瀛曆來池淺王八多,地方割據力量強勢得很,曆史又寫的是一塌糊塗。搞不好地方上已經在挖掘白銀,隻是幕府暫時還不知道,史書也無從記載罷了。】

【穆小七:這就可以解釋倭國使者的暴富,以及高麗人微妙的態度了。老道士對倭人很是厭煩,平常根本不願意搭理這些貨色,朝貢賞賜也隻是敷衍而已。這些倭人多半是大筆掏銀子收買了高麗貴人,才能混在使節團中一齊上京,有彼此談判的渠道。】

【海豹吃我一矛:臥槽,居然能把高麗人都收買得動心,有這麼多錢麼……】

【穆小七:也不算多,大概隻相當於中原如今開采白銀的兩倍而已;其餘的金礦、銅礦,也比較可觀——我先前為防備倭寇,曾經搜集過一點資料。】

【海豹吃我一矛:……等等,這和倭寇有什麼關係?】

【穆小七:金銀既不能吃又不能穿,以倭人那點貧弱的生產力,也隻有在中原才能滿足消費欲。但問題是,二十年前倭人使者在沿海鬨事,被老道士怒而重譴,大大壓縮了朝貢貿易的規格,能進口的東西少得可憐。頂著這樣的貿易製裁,當然隻有求上國寬宥。不過,小日子的做派你也知道,如果懇求不得,那接下來的下作手段,就可以想象了。】

【海豹吃我一矛:……走私?】

【穆小七:恐怕如此。】

草草打出這兩個關鍵字,穆祺也不覺暗暗歎息。以曆史記載,十年後的倭寇之亂,正因走私而起,但直接緣由,卻始終撲朔迷離。但以而今觀之,這驟然而起的倭寇之亂,恐怕恰與東瀛銀礦的開采緊密關聯。白銀利潤豐厚至此,已經足夠讓海盜與走私商神魂顛倒,喪心病狂了。

他穿越以來掙紮三四年,除了在老登麵前費心勞力之外,大半精力都用在了防備將來的倭寇之亂,為此裝瘋賣傻,在所不惜。眼下危機的引線隱約露出痕跡,當然讓他心悸。

劉禮顯然也知道他的心思:

【臥槽,這麼說倭寇戰亂的關鍵點已經要到了?老七你準備好沒有啊?我記得你為此還特意保了幾個文人,叫什麼‘七諫’的來著?】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噎得穆祺嘴角抽搐。當初閆黨圍攻“戊中七諫”,聲勢雖然淩厲,其實也與他無關;可閆黨瘋狗打蛇隨棍上,竟然要大肆清除七人黨羽,那立刻就觸動了穆祺的逆鱗——這七人倒無甚所謂,但他們教過的學生裡,可有一個姓戚!

為了後來的抗倭大局著想,穆祺也隻有撕下臉皮不要,當眾打滾撒潑賣顛,拚命轉移朝堂視線;他當時還已經打定主意,要是閆分宜冥頑不化非要追究下去,自己就猛撲上去飛身一腳,將他的心肺腸子一齊踹出,用穆國公府的免死金牌和閆黨來個極限一換一。

雖然最後沒有走到那一步,但他的名聲也算是一敗塗地,人人側目了。哪怕穆國公世子不在乎名利,想起來也依舊被尬得咬牙切齒,腳趾摳地——要不是老登不通人性,他用得著這樣撕自己的臉麼?

穆祺咬著牙轉移話題:

【廢帝搓麻呢?她不是說好今天要拜訪宗府,設法給我們看宗相公的照片麼?】

【海豹吃我一矛:趙菲?聽說她又遇上了點什麼麻煩,可能要遲一會吧。】

·

雖然竭力在為倭寇之戰做準備,但以穆祺的本心,還是百般的不希望牽連入戰火之中。倭國當然惡心;但以當今海防的渙散軟弱,驟然挑起戰事,實在是危險之至。如果真能以貿易麻痹敵人,爭取時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可封貢大事,卻不是小小一個世子可以左右;禮部因循守舊,怕也隻有聖旨才能扭轉局勢。就大安現下的生產力而言,海上貿易當然有說不儘的好處,可考慮到老壁燈那種略通人性的神經脾氣,穆祺也實在沒啥信心能說服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儘力而已。

第二日他們照舊與使團會麵,半路卻碰上了去驛館傳旨的太監。司禮監秉筆黃尚綱特意命人停下馬車,笑嘻嘻與兩人見禮,很殷切的向他們道喜:

“諸位在禮部的事情辦得非常妥當,萬歲爺很高興,說是要厚賞呢!”

兩人連道不敢,卻又不覺彼此對視了一眼。要是派彆的太監傳旨也就罷了,黃尚綱黃公公的身份可格外微妙。黃公公是從小伺候皇帝的貼身奴仆,自湖北家中帶來的鐵杆心腹,負責的都是織造買賣皇店經營之類替聖上撈錢的要緊事務,外號“得寶太監”。這種專掌小金庫的大管家,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關心起禮部的事情了?

他知道禮部的門往哪邊開麼?

在倉促的茫然之後,還是小閣老反應迅速。他向黃公公簡要彙報了昨日會談的進展,並著重強調了談判後自己觀察到的細節:這些使節在會麵時裝的是兩袖清風凜然正氣,什麼“出使至今,素絲不染,隻飲一杯水而已”;但會後卻是三五成群到處撒錢,把驛館內寄賣的貢茶、絹帛都給倒騰空了。

這樣的兩麵嘴臉,他們在清流身上也是見得多了,絲毫不足為奇。但黃公公卻敏銳捕捉到了小閣老想要強調的重點:

“他們買的是貢茶?”

“回公公的話,正是。”

黃公公微微一愣,隨即便露出了笑意——驛館的貢茶雖然冠著個“貢”的名頭,但實則隻是飛玄真君及諸位大太監逐一挑剔之後無人問津的二流貨色;因為沾上“貢”字由皇家壟斷經營,賣出的價格還要比同等的好茶貴上三四倍不止。什麼樣的逆天大冤種,才會心甘情願的挨這麼一刀?

當然,禮部雖然負責兜售貢品,但大儒們十指不沾陽春水,對詳細賬目從來知之寥寥,任由小吏上下其手而已。也就是小閣老接手後實心辦事,一一整頓,才從賬目看出的貓膩。

不用心辦事也沒法子,小閣老可還盼著從貢品裡分成呢,不搞清楚賬目怎麼撈錢?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力。僅僅一個問答之間,黃公公便立刻領悟到了小閣老試圖傳遞的真意,霎時笑逐言開

——這些外邦貨色是真·人傻錢多,不下手還等什麼?

當然,黃公公的笑意隻淺淺顯露片刻,便隨即消失。畢竟飛玄真君清妙帝君四季常服不過八套,他們這些做奴婢的又怎麼能表現得太過於銅臭呢?不僅如此,他還得鄭重提醒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