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撐開油紙傘,一身白衣勝雪擋在明斟雪身後,將纖弱嬌柔的身影遮於傘下。
一重山雨“謔”的潑上傘麵。
明斟雪聞聲腳步一頓,下意識欲尋聲去看。
“無事。”少年眉目溫和,抬指溫柔地撥開她額前被雨水打濕的一縷青絲,不經意間散了縷淡淡香霧遮蓋住不尋常的氣息。
“厚葉上積攢的雨水傾倒至傘上了而已。”
明斟雪將信將疑,也無意再追究,繼續往前走。
公子白衣清雅,溫潤如玉,佳人玉軟花柔,身姿婀娜。執傘行於煙雨中,多麼美的一副圖景啊。
如果忽略潑灑在傘麵上那一重刺目的淋漓鮮血的話。
連綿青山漸行漸遠,明斟雪行了一個時辰,總算繞出了深山。
“斟兒!”
雄渾有力的男聲驟然劃破山雨中的寂靜。
明斟雪聞聲一驚,繼而濕了眼眶。
“哥哥!”她朝不遠處那個熟悉的身影奔去。
“哥哥,三皇子派人跟蹤我……”一撲進明槊的懷抱,明斟雪滿腔的委屈與苦澀登時傾倒出來。
“斟兒不怕,斟兒不怕,哥哥在。”明槊心疼地安撫著她,“我方一回府,便聽父親說你失蹤了,急得趕緊來找,幸而斟兒福澤深厚,遇事總能化險為夷。”
“莫怕了,哥哥這便帶你回家。”明槊一心隻顧著妹妹,轉身時一抬眼,這才發覺跟在明斟雪身後的白衣少年。
“你就是那個…”明槊拍拍頭,思緒有些淩亂。
這人和妹妹獨處了許久,萬一傳出去,隻會影響明斟雪的聲譽。
“罷了,我記性不好,你跟著一起回府罷。”他親自送明斟雪登車,轉身順口吩咐了聲:“給那位公子一匹馬。”
少年翻身一躍上馬,跟在軍隊末尾,行不過幾裡,竟已消失不見。
明槊的親兵隊伍逐漸走遠,獨孤凜抓住韁繩一擰,掉頭朝相反方向奔去。
山路越行越窄,視野漸漸暗下來。
潮濕的泥土氣息裹著濃鬱的草木香,充盈鼻息。
卻難以壓住洶湧的血腥氣。
獨孤凜勒住韁繩,自馬上一躍而下。
山間的泥土已被血水浸染成暗紅色,雨水混著血液四下流淌。連青石板都被染成絳紫。
“殿下。”藏風率領一眾暗衛烏泱泱跪了一片。
“獨孤治人呢?”獨孤凜眼睫一抬,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刃,冷得駭人。
“三皇子已被束住手腳關在屋內,等候殿下處置。”藏風畢恭畢敬。
獨孤凜推開門,信步入內。
“皇兄,好久不見哪。”
獨孤治聞聲猛地抬起頭,看清來人麵容的一瞬陡然瞪直一雙鷹眼,目眥欲裂。
“獨孤凜,本王千算萬算,竟沒料到是你!竟是你!”他如失控的野獸一般咆哮著。
“獨孤凜!你把老子當猴耍,看著老子出醜,把老子死死玩弄於股掌之間!皇帝老兒總說本王最不是個東西,如今看來,你比老子還要毒上一千倍一萬倍!!!”
獨孤凜冷冷看著他發瘋,神色平靜。
“是啊,”他輕輕皺了下眉,漫不經心道:“那又怎樣呢?如今我為刀俎,皇兄為魚肉。”
“皇兄隻有任我宰割的份。”他驀地出手掐住獨孤治的脖頸,扯著他一路拖至湖邊,按住那顆氣急敗壞的腦袋惡狠狠按入水裡。
“皇兄火氣太盛,泡會兒冷水靜靜吧。”
湖中人拚命掙紮著想要直起頭顱,卻被少年以絕對的力量強勢死死壓製著,毫無還手的餘地。
湖水咕嘟咕嘟冒著氣泡,昭示著那人強烈的抗拒,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漸漸平息。
獨孤凜掐著他的脖頸一把將人拽出,抬靴將他的頭顱碾在沾著血的青石板上。
少年白衣翩然若仙,不染塵埃,行地卻是狠戾之事。
“皇兄也不能做個冤死鬼,應當清楚你因何而死。”
“我不介意皇兄有弄死我的念頭,橫豎皇兄也隻敢想想,沒有任何勝算。”
獨孤凜遊刃有餘欣賞著腳下苟延殘喘之人最後的掙紮,目光驟然陰狠。
“因為,你嚇到她了。”
“你不配更不應該將念頭打到她身上。”
話音剛落,一匕利刃割斷了獨孤治的咽喉。
獨孤治被少年踩在腳下,死死瞪著雙眼。
他至死沒明白。
不過是動了明斟雪而已,事兒沒成,怎的惹來這樁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