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說的,不求入君懷?嗯?”
耳畔忽然傳來低沉暗啞、卻帶著些薄怒的男聲,薑嶠驚得轉頭,一眼撞進霍奚舟晦暗不明的黑眸裡,連鬢發間插著的步搖都晃動起來。
屋內燭火盈盈,那雙往日陰冷鋒利的眸子,此刻被映得熠熠生輝,平添了幾分炙熱。
薑嶠仿佛被那目光灼燙了一下,第一反應想逃,剛起身卻又被摁了回去。
霍奚舟呼吸微沉,霸道地箍緊了女子的纖腰,麵上卻陰雲密布,蘊積著隱隱雷霆。
他大抵是醉意上頭了,剛剛分明是想將人摔出去的,怎麼扣上女子手腕的那一刻竟是突然改了主意?
霍奚舟看向薑嶠,眉眼間染上幾分燥鬱和不耐,“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現在又推推搡搡的矯情什麼?”
薑嶠動作僵住,咬著唇瓣,整張臉漲得通紅。活了這麼些年,她還從未與人這般親密接觸過,一時間方寸大亂。
霍奚舟心中煩悶,一腔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無法紓解,他冷不丁抬手,捏了捏薑嶠紅透的耳垂。
這樣的觸碰,令薑嶠心中的陰影去而複返。一時間,她又想起了城樓上墜下的頭顱和血肉模糊的屍影。下一瞬可能就會被拆骨扒皮的恐懼鋪天蓋地湧了上來,將她淹沒包圍……
她慌忙彆開臉,避開耳朵上的觸摸,這一側臉,卻又將眼尾那粒淺痣暴露在霍奚舟的目光下。
霍奚舟動作一頓,眼神有片刻的怔忪和飄忽。他閉了閉眼,心裡突然生出些自我厭棄,覺得自己的忍耐和堅持仿佛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下一刻,他自暴自棄似的睜眼,不再掩飾眼底閃過的那絲欲念,冷冽的嗓音也稍稍回溫,帶著幾分放縱的慵懶隨意,“真名就叫雲皎?”
薑嶠克製著身體的顫抖,點了點頭,這是許采女私下給她取的女名。
“姓什麼?”
霍奚舟又問道。
薑嶠頓了頓,哆嗦著手在霍奚舟衣擺上胡亂寫道。
「妾姓許」
霍奚舟又將“許雲皎”三個字念了一遍,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什麼。
薑嶠還想說什麼,著急地繼續在他的衣擺上寫字。纖細瑩潤的手指不停地劃動著,指尖透著粉色。
霍奚舟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突然將人打橫抱起,一下帶到了床榻上。
薑嶠一陣頭暈目眩,再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仰躺在了床帳裡。她渾身僵住,下意識張了張唇,卻被霍奚舟摁住肩膀,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高大的身影罩下來。
胭脂色的裙擺沿著床沿蕩下,被霍奚舟單膝壓住,欺身揉皺。
床榻上,霍奚舟俯身靠向手足無措的小娘子,伸手掐著她的兩頰,一低頭,炙熱滾燙的呼吸撲在她麵上,平日裡森寒肅然的嗓音此刻帶著幾分恣肆,甚至是放浪,“今夜留下。”
霍奚舟一定是瘋了!!
薑嶠腦子裡一片空白,此刻唯獨剩下這一個念頭!
她慌亂地往後縮,想要推開霍奚舟,卻被他提著手腕,不容拒絕地抵在頭頂。
似是想起什麼,霍奚舟的動作突然放柔了些,指尖探向薑嶠的手腕,帶著厚繭的指腹在那未消的紅痕上來回摩挲。
他垂眸,目光再次落在薑嶠眼尾那粒淺痣上,盯了半晌,終是心念一動,將唇輕輕貼了上去,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薑嶠渾身僵硬,呼吸急促起來。直到腰間的衣帶被一隻手解開,她混沌的腦子才轟然一響,連頭發絲都差點立起來。
眼前那些血腥的畫麵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墜落的紗幔,被包裹的交疊人影,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響,最終卻化作冰冷井水裡的一張人臉……
薑嶠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也開始劇烈地掙紮。受到阻撓,霍奚舟不滿地抬起身,微微擰了眉,一隻手便將人鉗製住,垂眼看過來。
四目相接,霍奚舟終於看清薑嶠眼裡的驚懼,醉意瞬間消了大半,禁錮著薑嶠的手也不自覺鬆開,低啞的聲音裡帶了些冷冽,“不願意?”
薑嶠一下從他懷裡掙脫,猛地翻過身,幾乎半個身子探出床榻外,慘白著臉乾嘔起來,雙肩止不住地打著顫。
那架勢,竟是比在城樓下看見拆骨扒皮的屍首還要惡心。
霍奚舟臉色難看地僵在原地,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陡然清醒。
***
彥翎候在臥房外,踢踏著腳下的石子,心裡也有些奇怪。
那位啞巴娘子進去都有一盞茶的功夫了,既沒聽見侯爺發怒,也未見她出來,不知裡麵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他正想湊近悄悄窺探一二,隻聽得“砰”地一聲,臥房的門被重重甩開,走出來的竟是侯爺!
霍奚舟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水,徑直朝浴房走去,嗓音好似摻了冰渣子,“去備冷水。”
臥房內,薑嶠跌坐在床榻邊,額上沁著冷汗,半晌才平複了情緒,以手遮麵,有些頭疼地閉了閉眼。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強忍著羞恥仔細回想了一下,恍然憶起霍奚舟身上除了酒氣,還摻了一絲彆的味道。
極樂香!
越暘的宴席,怎麼會少得了極樂香!自從薑晚聲死後,他就成日靠極樂香解憂。
難怪,難怪霍奚舟今夜是這樣的反應。
薑嶠正懊惱著,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她不自在地轉頭,卻見來得並不是霍奚舟,而是彥翎。
彥翎一臉複雜地望著衣衫褶皺、鬢發散亂的薑嶠,說道,“侯爺喚娘子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