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夫把完脈很快就有了主意,當即給霍老夫人開了幾服藥,還囑咐她莫要貪涼,尤其是冰飲,還是少喝些為好。
霍老夫人聽得眉心直跳,直接選擇左耳進右耳出,一把將身邊的薑嶠拉了過來,“大夫,你再給她看看。”
薑嶠坐到桌邊,將手遞到了大夫麵前,大夫仔細瞧了薑嶠幾眼,“姑娘。可是中了什麼毒?”
薑嶠頷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大夫替薑嶠號了一會脈,皺著眉,沉默不語。
見他這幅神情,薑嶠期待的情緒略微落了下來。這可是鐘離慕楚尋來的毒,哪兒那麼容易解呢?
城破之前,她曾吩咐自己的人在藥鋪中研製解藥,也不知進展如何。不過想來,藥鋪已被鐘離慕楚發現,這些人的性命怕是都保不住,還談什麼解藥?
她移開視線,目光落在桌下,大夫的衣角上,竟在上麵瞧見了一小片油漬,雖模糊不清,但依稀竟能瞧出蓮花的紋路。
薑嶠眸光微閃,再次抬眼打量大夫。
大夫沉吟片刻,收回手,卻說從脈象上並不能看出是什麼毒、該如何治,隻能再回去翻翻古籍醫書。
大夫站起身,剛要告辭,卻見薑嶠也站了起來,笑著指了指他的衣擺。
大夫順著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住那片油漬,“來之前撞上了幾個吃酥餅的孩童,讓姑娘見笑了。”
薑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
霍奚舟今日在朝堂上生了氣,回到侯府後情緒便有些不對勁,直接去了書房練字。
書房的楹窗半闔著,廊下時不時傳來動剪子哢嚓哢嚓的輕響,聽得霍奚舟更是煩躁,直接撂了筆,冷聲問道,“什麼聲音?”
彥翎在一旁忐忑不安地伺候筆墨,“應該是雲皎姑娘又剪了花枝回來,要屬下出去跟她說一聲,換個地方嗎?”
霍奚舟已從旁人口中知道今日大夫看診的結果,聞言頓了頓,擰眉,“叫她進來剪。”
彥翎麵露詫異,但還是轉身去院中叫了薑嶠。薑嶠抱著一大束花花草草和古樸的陶罐走進來,有些艱難地朝霍奚舟行了個禮。一股甜而不膩的花香也隨著她的動作,幽幽地飄了過來。
薑嶠坐到窗邊,開始安安靜靜修剪她的花枝。
在南靖,敷粉熏香、插花煮茶是世家鐘愛的風流雅趣。薑氏的皇子公主,騎馬射箭都是次要的,若是能插出意境深遠的花、或是點出極好的茶,才能博得一個好名聲。
從前在宮裡,鐘離皇後特意請了老師教導薑嶠,想讓她從一乾皇子中脫穎而出。其實薑嶠自己也很享受一邊修剪枝葉,一邊思考問題的過程。
此刻她望著手裡的花枝,心裡卻想著大夫衣擺上的蓮紋。
那絕不是隨便掉落一塊酥餅印上去的油漬,定是有人刻意為之。若不是大夫自己,那便說明侯府外有她的人,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和她建立聯係……
薑嶠直覺是雲垂野。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前兩日才被鐘離慕楚騙去了藥鋪,此刻她怎麼還敢輕易出門。或者,還有什麼既自由又安全的方式能出府呢?
薑嶠垂著眸,心事重重。
室內暗香浮沉,竟是讓霍奚舟的心也稍稍安定下來,他眉眼間的不耐稍稍散去,繼續提筆練字。
待他再抬頭時,陶罐裡的花藝已基本完成,不繁不瘦,高低分明,十分簡致開闊。
薑嶠剪下最後一處多餘的葉子,便將陶罐擺在了書房窗口,剛打算起身離開,卻被霍奚舟叫住。
“過來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