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子,你醒了!”
雲煙恰好端著水盆進來,看見薑嶠睜開了眼,連忙靠過來,動作小心地扶著薑嶠緩緩坐起身。
薑嶠開口,嗓音沙啞得不行,“水……”
雲煙連忙轉身倒了杯茶過來,遞給薑嶠。涼茶潤喉,薑嶠抿了抿乾燥的唇瓣,艱難開口,聲音還有些艱澀,“多謝。”
“雲娘子不必這麼客氣。”
雲煙接過茶盅,又抬手試探薑嶠額上的溫度,“我、雲歌還有雲杉,如今已是姑娘的婢女。”
薑嶠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竟沒反應過來,將雲煙的話重溫了幾遍,才開口道,“你們與我同為侯爺的婢女,怎麼能……”
“侯爺既如此吩咐了,娘子自然與我們不同。”雲煙笑了,笑容裡帶著些意味深長,“婢子去打水來,為娘子洗漱吧?”
目送雲煙離開的背影,薑嶠怔怔地坐在床榻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不在耳房裡,而是在主院的西廂房。
雨聲淅瀝,驅散了一絲暑熱。
霍奚舟來請安時,霍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自我反省,“昨日是我的錯,不該讓雲皎與那聶氏女郎鬥茶……誰知道那小娘子生得貌美如花,竟是個心如蛇蠍的。”
霍奚舟麵色冷酷,“與聶氏不必再往來。”
“自然。”
霍老夫人連連點頭,想起什麼,她仔細打量著霍奚舟,見他眼下隱隱帶著些青色,“雲皎現在怎麼樣了?聽說昨夜她發了高熱,主院折騰了一整夜,你也一直陪到早晨,見她退了燒才去上朝?”
霍奚舟抿唇,並未答話。
霍老夫人試探地問道,“奚舟,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又是將人挪進西廂房,又是將自己身邊的婢女撥去伺候,顯然不止是上心了。昨日芙蓉宴那出落水,但凡長了一雙眼睛,都能看出他對女子的與眾不同。
“我知道,你從前隻對那位動過心思,這麼幾年也一直記著她……”
霍老夫人難得提起舊事,“可她畢竟已經過世,你也是時候放下了。雲皎那孩子,我第一眼見她,便說她麵相好,非要帶她進內宅,也不全是因為什麼高人算卦的緣故。”
霍奚舟抬眼看向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歎了口氣,“不過是因為她眉眼間與那位有幾分像。我想著,你若能將她當成影子,心裡也會好受些……”
霍奚舟默然,視線移向窗外,看著外麵的雨霧,半晌才擰眉道,“她們不一樣。”
除了容貌上那點相似,其他脾氣秉性全然不同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用一個去替代另一個,讓一個成為另一個的影子。
察覺到霍奚舟的走神,霍老夫人輕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依我看,雲皎這次病得這麼厲害,一半是因為昨日落水,還有一半多半是心病!這段時間籌備芙蓉宴,她總是鬱鬱寡歡的,又那麼操勞,你得好好補償她。”
霍奚舟眼前不由閃過女子日漸消瘦的麵龐、昨夜那聲脆弱的娘親和眼角劃過的淚珠。
他收回視線,看向霍老夫人,“如何補償?”
***
雨後初晴,院中四處氤氳著一股青草香氣。
薑嶠用了些清粥,整個人都恢複了精神,她自己披著外衫下了床,坐到窗邊吹著風發愣。
雲歌端來熬好的湯藥,“姑娘,藥熬好了,得趁熱喝。”
薑嶠望著那黑乎乎的湯汁,暗自擰了擰眉,卻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接過來隨手放在一邊。
聽得院外傳來些動靜,薑嶠抬眸,通過半開的窗便瞧見彥翎領著一隊下人浩浩蕩蕩走進主院,直接朝西廂房而來。
一行人進了西廂房,薑嶠不明所以地轉頭,便見彥翎招呼著人將幾個箱子在地上放下,又將好幾個一看便價值不菲的匣盒放在了桌上。
“雲娘子,這些都是侯爺特意挑選的,吩咐我先送過來。”
說著,彥翎揮手讓下人們紛紛打開箱蓋。
薑嶠詫異地望了一眼,便見幾個箱子裡儘是漂亮的羅裙華裳,名貴的料子,精巧的文案,細密的針法,全然不似侯府的婢女服飾那般樸素簡陋,還都是最時興的顏色和樣式,看得雲歌等人都是眼睛一亮,發出驚歎之聲。
彥翎又親自端著一匣盒走過來,掀開盒蓋,呈給薑嶠看,“還有這些首飾,不知娘子是否喜歡。”
薑嶠的目光落在匣盒中,一時愣住。裡麵金、銀、玉各種材質的釵簪步搖、鐲釧耳墜,琳琅滿目。
隻掃了一眼,薑嶠便知道這些首飾價值不菲,雖然與她平日裡在宮妃身上瞧見的相比,還有些差距,但在宮外絕對稱得上是珍寶。
還沒等薑嶠反應過來,彥翎便朝三個婢女使了個眼色。雲煙立刻接過匣盒朝薑嶠走來,“娘子,我們來幫你梳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