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個月,蘿卜白菜也就慢慢長起來了。
師雁行終於微微鬆了口氣,也突然理解為什麼現代人都想有個空地種菜:
蔬菜自由真的香!
照著麼看,即便不吃主食,一時半刻倒也餓不死。
可三人的衣裳都舊了,棉被和棉襖內的棉花都被反複彈過好幾回,已是不能再用的。
寒冬將至,舊棉襖無法禦寒,須得扯新布,買新棉花。
又是一筆開銷……
另有西廂房上頭幾處瓦片鬆動,每逢天氣不好,外麵下大雨,裡頭下小雨,也要得空找人修補一番,換幾塊新瓦。
還有這窗紙,炒菜的油,吃飯的鹽、薑……
一筆筆,都是省不得的開銷。
還是得掙錢。
而且要儘快。
江茴輕輕碰了碰師雁行,“先彆想了,吃飯吧。”
師雁行驟然回神,“也好。”
急是急不來的,還得去鎮上實地考察一番,才能決定賣什麼。
她所在的村子叫郭張村,因早年由姓郭和姓張的幾戶人家聚族而居,所以得名,非常直白。
附近幾個村子也是一樣的風格,什麼大趙村,小趙村,上劉村,下劉村。
當然,窮也是一樣的窮。
在這些村子裡做買賣是不大成的,大家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一文錢恨不得掰成三瓣兒花。
在這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大背景下,若沒有大事,一年到頭不見銀錢交易的時候多著呢。
這頓飯的主食是江茴做的。
她將大南瓜摘下來一個,南瓜皮剁碎了喂雞,瓤切開上鍋蒸熟。
紅澄澄的南瓜瓤略放涼後混一點麵粉揉成團,掐成大小均等的餅子,按平了,用一點點雞油下鍋煎。
雞油的葷香混著南瓜特有的清香散開,味道非常誘人。
不多時,南瓜餅子底部變得乾燥,繼而出現金燦燦的焦圈兒,就能吃了。
若是麵粉充裕些,還可以多加了做發糕。
至少,看上去會更大,口感也更好。
大約是沒了公雞搶食的緣故,今天的母雞們非常爭氣,三隻雞竟然下了兩隻蛋,還沒落地呢,就扯開嗓子“咯咯噠,咯咯噠”喊起來。
我們下蛋啦!
撿蛋的艱巨任務交給了虎視眈眈的魚陣。
小丫頭撅著幾縷黃毛,小嘴兒抿得緊緊的,顯出十二分鄭重,挺胸昂頭,一步步鑽進雞窩:
雞窩太矮了,不管師雁行還是江茴進去都不方便,倒是這個豆丁出入自如。
母雞們自己都吃不飽,且又沒有公雞在,暫時提不起孵蛋的興致,隻象征性撲扇了幾下翅膀,就大咧咧讓魚陣撿走了。
小姑娘一手攥著一顆蛋,興奮得滿臉通紅。
她一顆心砰砰直跳,雙眼發亮地蹭過來,用力踮起腳尖,高高舉起給師雁行和江茴看。
“介~介!娘!蛋蛋!”
熱乎乎的!
對自己被排在第二位這件事,江茴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絲嫉妒。
但嫉妒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師雁行用力揉了揉小朋友的腦瓜,直到因為摩擦起電,那滿頭黃毛越發膨脹,這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乾得真棒!”
看著次女隨風飄蕩的頭發,江茴看向師雁行的眼神越發複雜。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今天吃的是昨兒剩下的土豆燉雞,外加一大盤雞油煎南瓜餅。
為了儘快補充營養恢複體力,也犒賞魚陣的付出,師雁行試探性提出,能否用一個蛋蒸蛋羹?
江茴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師雁行再次確定,江茴曾經的生活必然十分富足,哪怕如今落魄,她的潛意識也認為人應該吃的好一點。
因為在尋常農戶人家,便是雞蛋也要攢著賣錢的。
一個一文呢!
師雁行前世的家庭狀況比較複雜,祖宗家業落不到她這個女兒頭上,她不甘於現狀,勇於做逆女,也算白手起家了。
因此,創業初期十分窘迫的她被迫練就一手極其出色的打蛋技術。
具體來說,就是用最少的蛋,打出最多的效果!
經過瘋狂打發外加適度摻水,最後竟蒸出來很像模像樣的一碗。
鍋蓋揭開的瞬間,江茴和魚陣母女二人頓時發出整齊地讚歎聲,望向師雁行的眼神中,也帶了明晃晃的崇拜。
這,這算“無中生蛋”嗎?!
師雁行被娘兒倆崇敬的眼神看得有點上頭,又去揪下一截蔥葉切碎,撒上。
蛋羹表麵光潔如鏡,瑩潤如膏,輕輕一動便顫巍巍抖起來。翠綠的蔥花色濃,落在上麵竟顯出幾分豔色,越發嬌嫩欲滴。
煎南瓜餅黃中透紅,夾一絲雞肉的香,竟也像在食葷了。
三人各自挖了一勺蛋羹,略吹幾下便放入口中。
小小的魚陣不曾想這樣嫩滑,當香甜的口感彌漫開,便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然後……沒有然後了。
她啊了聲,小臉兒瞬間垮塌。
蛋蛋,蛋蛋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