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火,藥罐裡開始沸騰,各樣的藥渣翻滾著,散發出刺鼻的味道。沒多少功夫,一碗藥汁倒了出來。
無雙端了碗回房,擱在桌上放涼,已經過去了整一天,希望能補救回來。不算從哪一點兒來看,她都不能要孩子。
正在這時,門被敲響,是守院子的婆子:“雙姑娘,世子回來了。”
無雙看去門邊,似乎能聽見漸近的男人腳步聲。她不回答,用手試著藥碗,還是燙手的。
“雙姑娘,開門呐,世子等著呢。”婆子又催了聲,疑惑的往院中男子看了眼。
龔拓上去,一把將耳房的門推開,裡麵光線稍安,纖弱的身影靠在牆邊,手裡捧著個瓷碗,正往嘴裡灌。
“無雙!”他喝了一聲,兩步過去拽上她的手臂。
“啪”,瓷碗連帶滾燙的藥汁齊齊掉落地上,在暗色的地磚上暈出了好大一塊。
半碗藥汁淋在無雙身上,虧著春衫還算厚,並沒有燙透,可仍是落了一身的味道。
她像一個提線人偶,被龔拓攥著手臂提起,看著他眼中泛起的冷冽。
“出去!”龔拓吼了聲,瞪了眼杵在門邊的婆子。
婆子麻溜垂首,將房門關好。
龔拓垂眸看著地上的瓷片,藥味兒他聞得出來,知道那是什麼,不由手裡緊了幾分,胸中說不出的壓抑:“你在做什麼?”
“避子湯。”無雙看著他,麵色坦然。
“我沒讓你喝。”龔拓眯眼,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擠出來的。
“無雙要守規矩,世子的正妻還未進門。”無雙回他,喉嚨出來的音兒有些發顫。
兩人相視,龔拓心中明白,錯不在無雙,是他沒說罷了。可他覺得,即使不說,她也不該這樣“懂事”,自己尋藥來喝,彆的奴婢不都是想方設法懷上主子的孩子?
為什麼她不是?反而像是躲避。
“換件衣服。”他壓下火氣,鬆開了那截細手腕。
無雙身形一晃,腳下避開碎瓷片,隨後轉身進了裡間。口中還殘留著苦澀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現在舌頭還燙的發麻。
她鬆開腰帶,將外衫脫下,扔去牆邊銅盆裡。藥汁當真頑固,染得隻剩最後那件貼身夾衣。
忽的,身後門簾一掀,下一瞬她被人從後來抱住,後背貼上一個略冷的懷抱,身子不由一僵。
“你就這麼傻?”龔拓勒緊那把細腰,百馥香露的氣息混著藥味兒鑽進鼻子,“可以要孩子,我準你的。”
耳邊被溫熱的氣息掃著,話語鑽進耳中,像是每個夜晚中的低聲喃語,無雙心中驚恐,完全說不出話。纏在腰間的手,像是鐵箍般讓她寸步難行。
龔拓看不到她的神情,手掌透過薄薄的夾衣試著她的溫熱:“夫人也知道,你不用擔心。”
他的指尖正扣在她的腰腹處,平坦纖細,那裡將來會孕育出他的孩子。
無雙如遭雷擊,夫人既然同意的話,那麼她自己心中的猜想是對的。龔拓是說真的,她可以為他生孩子,而不必非要等正妻進門。
原因,今上派龔拓出使,此去路途遠、時日長,其中自然伴隨著凶險。他沒有娶妻,無子嗣,如今找個女子先替他留下血脈。
就像是遠征的將士,家人怕他們有去無回,同樣會用這種辦法延續家中煙火。
這樣做,將來龔拓回來並不妨礙娶正妻,相反還帶著一身的榮譽。宋夫人怎麼可能反對,難怪這些日子不再叫她去向陽院,原是已經默許此事。
“可,可我喝了藥。”無雙嗓子發澀,有些事情總是難以掌控。
龔拓當她是不知所措,挑著她的下頜回看自己:“現在開始好好養身子,我會去老虎山幾日,那附近有龔家的彆院,你跟著一起去玩幾日。出使回來,大概需要半年。”
無雙眼睫顫著,一雙媚眼瀲灩。他出去公務也要帶上她,看來是打定主意讓她懷上孩子。
剛才進去的那一點苦藥,此刻攪得胃裡難受,讓她想掙開。
他想要什麼,她就必須給他。看似溫和的話語,其實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意願,因為,她隻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