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的彆院建在京城北郊,是龔家擁有的土地,其中選的位置極好,依山傍水,尤其現在的三月,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這裡是當初老伯爺所建,用來給家人遊玩,夏日避暑納涼,冬日有湯泉,當真一方寶地。
無雙已經來了兩日,昨夜龔拓來過,天亮時重新回了老虎山。他要出使北越,不管是京城還是老虎山,要交接清楚具體的事務。
自從去歲的那場難民潮,他處理的很好,疫病控製及時,京城沒有亂事發生,今上相當滿意,越發會將重要的事交給他。
從安亭院跟來伺候的是兩個婆子,對無雙看得緊,不準她亂走亂跑,一日三時端補藥進房裡。準備著,讓她有上龔拓的第一個孩子。
無雙喝掉補藥,苦味兒在嘴裡久久不散,苦得心慌。
她撫上小腹,雙眼無光,眼看暮色下來,龔拓今晚是否又會回來?如此頻繁的房事,有孕是遲早的事。
儘管心裡忐忑,但她麵上不顯,帶著淺淺的笑,去廚房中做那道複雜的芙蓉羹。
龔拓回來時,見到的就是無雙守著一桌子菜等他。柔美女子坐在亭下,玉手托腮,低眸瞅著欄下春花。
在伯府時,她也會等著他回來,但是並不一樣,彆院沒有那麼多規矩,她不必見人就彎腰行禮。讓他有一種妻子等夫君回家的錯覺,不過挺舒心。
“等了很久?”龔拓過去,手落在美人頭頂,看著發間那隻石榴簪,彎了嘴角。
“嗯,”無雙抬臉,捂嘴打了個哈欠,“世子若再不回,奴婢就睡了,春困實在厲害。”
她笑著,眉眼間溫柔順從。
龔拓捏捏她的臉,就著她身旁坐下:“實在悶得話,去院外走走。”
送菜的婆子正好進來,聽到這話回了聲:“明日上巳節,去拜佛很靈驗的,求子求財,好日子。”
無雙不說話,臉頰垂下。
龔拓看她,見著女子桃粉色的軟頰,似帶著幾分羞赧,遂笑了聲:“去吧,離這不遠,半日也就回來了。”
孩子,如果她生了他的孩子,他一定會喜歡的。
無雙稱是,旁人看不見的眼眸中,閃過悲傷。
夜裡,無儘的癡纏難以避免,晚膳積攢的那一點力氣,總在一次次的交鋒中點點磨儘,最後無奈隨波逐流。
次日,三月初三。
無雙去了趟大佛寺,過去了整一月,這裡風景有了很大變化,不變的是那邊的草棚子,仍舊破爛。
婆子不讓她亂走,跟著寸步不離。所以從寺裡出來,實沒有用太長時間。
隻是在山門前的時候,碰到了同樣來拜佛的胥舒容。
胥舒容的穿戴,不比任何一個京城千金差。當她看見眾人相陪的無雙時,深藏在心底的妒意到底是露了出來。
她也不是什麼愚蠢之人,宋夫人和龔拓的做法,她哪裡還猜不出?隻是沒想到,龔拓的第一個孩子會出自無雙。
“彆院?”胥舒容笑著問,極力壓住眼中涼意,“很久沒去過了,母親信中還念叨那裡花多好看。”
無雙聽人口氣,便知是想一起過去。人是表小姐,她自然不能乾涉。
“左右無事,我也過去看看。”胥舒容笑著,轉而對一個下人道,“回去跟姑母說一聲,我去彆院兩日,屆時和無雙一起回去。”
無雙身邊的婆子臉色一沉,可又不敢說什麼。
這時,一個八九歲男童跑過來,朝著無雙看了眼,臉上臟臟的也不說話。
“過來。”無雙朝他招手,自然認出是曹涇,但並不相認。
曹涇也聰明,怯生生過去彎腰行禮:“娘子。”
無雙拉過孩子的手,從婆子手裡接過點心包,儘數給了他:“回家去吧。”
曹涇抱著點心,撒腿跑回草棚中去了。
旁人都不曾在意,隻當無雙是可憐孩子,婆子更是唏噓,這準備做母親的女人,心腸軟得很。隻有胥舒容心中涼笑,那臭哄哄的小乞丐,身上彆有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