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片荒原上。
殘陽如血,紅霞滿天。紅色的天空映著我腳下的紅土地,我赤腳向前不停奔跑。
後麵有無名的怪物在追逐著,他們有著鋒利的爪牙、詭譎的雙眼,卻有著一副慈悲的笑臉。
偽善的怪物。
好累啊。碎石劃傷了我的腳,乳酸讓我的肌肉酸痛。
我快跑不動了。
在我產生這個想法的一瞬,我就已經輸了。我就注定,會被怪物抓走、吞噬。
我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緩緩地轉身,看著衝我麵前飛奔的怪物。
在他們張大血盆大口的一瞬間,我深吸一口氣。
我醒了。
是夢啊。
我的手撫上我的臉頰,胡亂地擦去流動著的淚水。
環顧四周,我躺在一間臥室裡,蓋著被子,睡著榻榻米。
我站起身,推開臥室的門向外走去。
走到隔壁那間臥室的門口,溫柔的燈光將一個人的影子投射在走廊的地板上。
他的房門沒關,他站在房間裡。
我輕輕地走到那間臥室門口,向裡麵的人打了個招呼:“您好。”
房間裡是那位北信介先生,他正站在桌邊整理著桌子上的文件。
他轉頭看向我,點了點頭。
“您好。”
和陌生人單獨交流,我變得局促不安,雙手背在背後悄悄地絞著手指。
“呃……那個……現在幾點了啊。”
隨時都可能睡過去,隨時都可能醒。由於這樣,我對白天黑夜的概念慢慢地模糊。就連[時間]這個對人類非常重要的概念,我對它的理解都所剩無幾。
“現在是晚上九點。”他看了看鐘,又看了看我。
“嗯,打擾了。”我緩緩往旁邊挪步,想要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請等一下。”他突然開口。
我心裡迸發出了一陣莫名的緊張,腦子飛速運轉,記憶瘋狂地被翻閱著。
我緊急地在腦海裡挖掘我來他家之後乾的蠢事,想著他有什麼地方能訓斥我的。
沒錯,訓斥。我對他開口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我下意識地以為,所有人開口叫我都是想訓斥我,要麼就是奚落我。
我不自覺地開始咬嘴皮,咬到嘴唇流血都沒注意到。
是我隨時隨地睡過去惹他生氣了嗎?是我的禮儀哪裡不周到讓他覺得粗魯了嗎?是我的沉默寡言讓他火大了嗎?
我腦子裡的思維像轎車一樣疾馳著,全然忘記了,他和我接觸到的其他人不一樣。
他很溫柔,很有禮貌。
像一片碧藍的大海,能夠包容一切。
既能吞咽從江河湖海來的水流,也能收留海邊傷心人的滴滴眼淚。
他走到我的麵前,他的影子覆蓋著我的身軀。
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和脖子,試圖將身形隱藏到最小。
雖然我並不比他矮多少,可是我對於這種強壯的男性有著過度的懼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