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自己藏起來,我不想被他的陰影籠罩,我想逃,我想離開這裡……
我想離開。
什麼東西觸到了我的臉。
是一張紙巾。
“你的嘴唇流血了。”他隻是把紙巾按壓到我裂開的唇部,靜靜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好溫柔。暗金色的眼睛注視著我,像兩盞黑夜裡發光的燈籠。
“哦……”我伸手接住了他的紙巾,隨便擦了擦嘴上的血,又用舌尖舔了傷口兩下。
“需要碘酒嗎?”他用平靜的語調問道。
我低下頭,又搖搖頭。
“我想回房間。”我的眼眶濕潤了,低頭是不想讓他看見我的淚花。
“晚安。”他回複了我一句。
我如釋重負,保持著低頭的姿勢跑進我的房間裡,啪地一聲關上門。
背緊緊地靠在牆上,像離開水麵的魚一般,我脫力地喘著氣。兩片肺葉像兩個破舊的風箱,吱呀吱呀地工作著,仿佛隨時會報廢。
淚簌簌地流下來,一滴一滴地掉到地上。啪啪地碎裂,像滾落、破碎的透明玻璃珠。
我為什麼會哭?我也不知道。
心裡酸脹得疼痛,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哭。這樣的日子我又不是沒有過。
我倒挺想念從前能夠放聲哭泣的日子。起碼我能嚎叫,我能流淚,我能像野獸一樣釋放我的情緒。
可後來,我做不到了。
很多時候,我甚至哭不出來。淚腺像是失靈了般,無法湧出透明的液體。
即便現在能夠流淚,也隻是沉默地等著淚珠滴下。沒有任何聲音,就像一部默劇裡的哭戲橋段。
有時候我真想吃什麼“失憶藥”之類的東西,讓它把我從前的記憶全部清空。
如果沒有從前那些悲傷、刺痛的回憶,我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我是不是就會變正常?
我頭真的好痛啊。
痛覺分為生理性和心理性的。剛開始,我還以為我的痛來自於心理。久而久之,我自己都分不清我為什麼痛了。
我咚地一聲摔在地上,意識慢慢模糊。
完全失去意識之前,我聽見有人在敲我臥室的門,有人在門口喊著什麼。
是誰啊?我聽不清了。
我無法站起來了。
我無法給你開門了。
我無法回應你了。
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我在荒原上奔跑,後麵有怪物在窮追不舍。
他們有著可怖的爪牙與眼睛,卻有著偽善的麵孔。
正當我快要跑不動時,有一隻巨大的狐狸將我馱到他的背上。
他有著暗金色的眼睛和雪白的皮毛,毛尖是墨一樣的黑色。
他背著我,向前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