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縱橫亂入樓 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名……(1 / 2)

半世浮華 顧清媚 3564 字 8個月前

周遭花開似海,美人衣袖交疊,一個回旋,兩個舞步,看得人眼花繚亂,絲竹亂耳,巧笑嫣然,一切都那麼具有嘲諷意義。太後在笑,皇上在笑,王公大臣在笑,所有人都在笑。離音霎時恍然,原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曾經青梅竹馬的尚軒如今隔著一世之遙;曾經嬉戲打鬨的尚律如今杳杳無音;曾經笑語呢喃的子鳶就要遠嫁北周;曾經……

從何時起,已經有了那麼多的曾今?

她忽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貪念小時候伏在母親的懷裡哭泣的肆意。那時候,父親罰背書,她總往母親的身後躲,以為那是一輩子的庇護所。可如今,母親依舊跪在淨慈寺裡,不願見任何人。

永宜公主已經心如死灰,隻願青燈古佛了其餘生,贖這一世的罪。

煙花的餘熱還殘浮在空氣中,讓人感到窒息。整個天空那樣的紅,那樣的亮,流光蕭瑟,燈火闌珊後,卻是何人憔悴?

瓔珞響,衣袂舞,兩袖香,紫衣舞女手中藍綢越轉越高,似片片落葉在空中飛舞,明月照人來,秋水暗生波。

席間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那舞女腰肢倩倩,風姿萬千,三千青絲結成穿花蝶髻,萬般風姿緊繞在眉梢,腳踝上係著的鈴鐺叮叮作響,清脆悅耳。

離音定著那裙擺看了很久,如太液一池春水,芙蕖綻放。隻見那舞步越發的快,人影也越來越近。

忽然,那女子右手奮力一揮,藍綢比劍客的劍還快,頃刻間將玉階前的珠簾全部打落,一把鋒利的尖刀從她的左側直刺九龍玉案。

“護駕!護駕!”

亂了,全亂了。

隻是,一切都已經太遲。那尖刀已經刺入皇上的左肩,暗紅的血染滿了龍袍,五爪金龍越發猙獰。

就近的禦林軍當下按住那舞女,舞女並不反抗,跪在地下的那一刻,青絲散亂,雙眼無光,嘴角已經流出暗紅的毒血。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敬太妃當即被嚇暈了過去,內眷大臣驚恐未定,早已經是一身冷汗。

北使攜國書來訪,家宴之上竟出現禦前行刺事件。此事顯然是預謀已久,隻等待這最好的時機。行刺之人借舞女身份混入“瑤台”,宮中到底有多少人牽線搭橋?行刺成功後當即服毒自儘,如今訓練有素的殺手又是何人安排?

這一切的矛頭無疑都指向沈家,沈家如今功高震主,權傾朝野,已是樹敵眾多。到底是誰,欲借家宴掀起又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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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乾元殿裡隻有一對母子。

沈玉淑的手緊緊地抓住兒子的衣角,金雕鏤空鳳紋的護甲來回摩挲著,顫抖著。她這個兒子自小身體就弱,一直靠藥喂養著,如今一柄尖刀刺進左肩,雖然未觸及要害,可刀尖上的毒,於一個病人而言,意味著的就是死亡。

禦醫方才已經表示束手無策,聖上早已經油儘燈枯,這一刺,怕是……

宮裡的太監宮女被她全趕了出去,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的無助,沒有人可以目睹她的眼淚。

龍床上躺著的明黃身影還那麼年少,可他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他的眉頭緊鎖,像承受著無儘的痛苦。沈玉淑緊緊抓住他冰冷的手貼在臉上:“徽兒,不怕,母後在這裡,不怕,你是皇上,我們什麼都不怕……”

她的左手不斷撫摸著少年的頭發,像一個慈祥的母親哄著孩子入睡。

這一刻,她隻是一個母親,隻願意做一個母親。

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直直的往下落,落在絲滑的被褥上,那樣深沉的不舍得,那樣孤傲至不放手。

那少年喃喃的說著一句話,聲音很小,像夢中的囈語,含著莫大的委屈。

沈玉淑輕輕的俯下身子,耳朵貼在他的唇邊,聽他哽咽道:“母後,放我走吧……”

少年蒼白的臉上一行清淚斜斜的流到耳鬢,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在她的胸口,比剛才那帶毒的尖刀更撕扯她的心。

“不!母後不會放你走!沒有人可以從母後身邊搶走你,沒有人!連上天也不可以!”

她已經失去了做妻子的資格,難道上天還要剝奪她做母親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