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許是塵緣誤 人生,有幾個二十年?……(1 / 2)

半世浮華 顧清媚 3209 字 8個月前

大司農和太皇太後之間的較量實則是對外戚和門閥世家的打擊,武帝一朝起就戰亂不斷,當年武帝好大喜功,以戰服人,在位期間南征北戰,也不過是保了南唐一隅安寧。繼位的獻帝接手的江山早已經是千瘡百孔,加上之前的內亂,朝廷窮了,民生苦了,百姓莫不哀聲怨道。值此時候,以沈家為首的外戚和門閥世家不但不關心百姓疾苦,反而不斷征收賦稅,加重徭役兵役,導致民心渙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江山如同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南唐朝廷,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若此時再重演武帝當年的亂子,這天下,這蒼生,不知道又要遭受怎樣的浩劫。對於沈家來說,也不能賭這樣一場沒有勝算的局。

兩股勢力之爭,最終以雙方各自妥協收場。從宗法繼承順尋上講,二皇子是不二人選,另外,此次的南征平亂,原本是太皇太後設下的局,如今成了雙刃劍,反倒成了二皇子原本平淡的皇子生涯中璀璨的一筆,為他的帝王之路鋪了一層屍骨堆成的道路。局勢發展到今天,太皇太後也奈何不了,隻能妥協,表麵上看,沈家處於被動的位置,新皇登基之後,沈公和太皇太後若想像之前一樣一手遮天,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然而,沈家這麼多年的根基,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動搖的。沈家自來不僅朝堂上人才輩出,門生遍布軍中和廟堂,家族中的女子更是後宮的佼佼者,隻近看武帝和獻帝兩朝便可知,中宮之位向來非沈家莫屬。沈公之女清陽郡主,出身相門,其母更是是武帝之胞妹永宜公主,與二皇子青梅竹馬。及笄之年,其風華便傳遍天下,當年若不是因為年紀尚小,定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如今,若二皇子登基,皇後之位,定然要落到清陽郡主頭上。

這是沈家多年的經營,一步步早就鋪好的後宮之路,大司農等也實在找不出可以和清陽郡主一爭高下的世家女子。令局勢更糟糕的是,二皇子雖早過了大婚的年齡,可是這些年因為種種變故都耽擱了,此時身邊連個有名分的侍妾都沒有,這在帝王之家是極其罕見的。若清陽郡主入主中宮,沈家雖然遭受了打擊,但是皇帝這個位置要想坐穩,也定然是波折不斷的。好在三年大孝已過,新帝登基後,後宮的事來日方長。

不知不覺,炎熱的夏季就要過去了,深宮中的日子雖然漫長,然而,一回頭,年華就匆匆溜走了。

沈玉淑今天心情還好,慵懶地躺在貴妃塌上逗著籠子裡的鳥兒,身邊伺候的嬤嬤很會察言觀色,太皇太後心情少有的好,便抓住機會在旁邊不時地講著有趣的段子,引得沈玉淑一陣歡笑,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也沒有了平日的的肅然神色。

美人錘不快不慢地捶在沈玉淑的腿上,她忽然翻了翻身子:“行了,不用捶了,難得你們儘心討我歡喜,待會兒下去領賞吧。”

伺候的宮女忙站起來,退到嬤嬤的身後。眾人也跪下謝恩。

正在此時,一個綠衣宮女低頭走過水晶簾,緩緩福了身子:“太皇太後,郡主到了。”

沈玉淑理了理方才躺歪的鬢發,撫摸著小指上的護甲淡淡吩咐:“好了,你們下去吧。”

離音正掀起簾子進來,沈玉淑見她額前戴了一個翡翠流蘇,許了走得急了,微微晃動著,流蘇下,雙眼顯得幾分迷離,不覺一怔。

近些年宮裡忙著打理,宮外忙著朝政,沈玉淑不論是身子還是心都感覺有些許的累了。

值此初秋之際,昭陽殿外黃葉蕭蕭,京城的風也大了,吹得人心裡泛涼。看著眼前這當年還是孩子的少女,如今已經亭亭玉立,眉眼間竟有幾分當年自己的風華,一時間,也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

離音今日是出奇的安靜,隻是簡單地請了安,也不說話,任由沈玉淑拉到青鸞鏡前靜靜地坐下。

三千發絲緩緩放下,已經長到腰間了,沈玉淑拿了象牙梳一下一下地梳著,四周伺候的人都退下了,顯得很安靜。銅鏡雖然打磨得很光滑,兩個人影卻不是很清晰,如同隻是傍晚牆上的兩個剪影,不真實。

那發絲一縷縷地從沈玉淑的指縫間滑下,這一刻,她是真覺得自己老了,有些力不從心。當年那個決然推開乾元殿大門的女子,如今,也隻能守著昭陽殿數著日子,熬著怎麼也熬不到儘頭的年華。

耳邊仿佛傳來了多年前那個晚上淅淅瀝瀝的雨聲,聽雨閣的雨,那樣纏綿的雨。不知不覺,都快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