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台要改命(一) 她麵對著看起來不太……(1 / 2)

樊穀在進入英台副本之前許願這次可以不穿她最討厭的白衣服,可以有一個靈活行動的初始身體,這兩個願望都成真了。

——因為,這一次,她發現自己穿著喜慶的紅嫁衣,腰部以下是透明飄浮的靈魂狀態,背上還長出了一雙大大的黑蝴蝶翅膀,愛怎麼飄怎麼飄,愛怎麼飛怎麼飛,簡直是靈活如風。

但她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這一次,她開局被關押的地方,是地獄,還是管理非常嚴格的枉死城。

至於她是怎麼知道的?因為眼前黑黢黢的,陰冷潮濕,還點著詭異的綠色蠟燭,不遠處“枉死城”牌子內來來去去的鬼魂們被沉重的鎖鏈綁著乾苦力……

她想不知道她在哪都很難。

對著眼前那個頭頂“卞城王”大紅字的NPC,她就更確定她在地獄了。

NPC卞城王毫不含糊,對著她,還有她右邊的紅蝴蝶亡魂梁山伯,她左邊的紅婚服亡魂馬俊,開始怒刷存在感。他整了整衣領,擦了擦說書的驚堂木,一副準備唱戲的樣子。

卞城王身旁的一個灰衣女官走過來,壓低聲音對她說:“忍忍吧,我們大王最近戲癮犯了,總是愛把判文改成戲詞,你可千萬彆打斷他,他要是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樊穀低聲回了句謝謝,然後低下頭,一邊在心裡詛咒卞城王等一下唱戲咬到舌頭把自己弄死,一邊假裝乖巧地恭聽他“大發高見”。

卞城王覺得自己準備好了之後,他清了清嗓子,拍了拍驚堂木,開始唱了。

他唱得也不能說十分難聽,隻能說萬分難聽,走音,破音,搶拍的毛病他是一個沒落下,還是個聲震銅鑼的鴨公嗓,每聽一句都對她造成了嚴重的精神汙染,她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沒有捂住耳朵。

卞城王的判詞概括了這個副本裡祝英台的前世今生,還有他對祝英台、梁山伯、馬文才三人糾葛的看法:

台下枉死英台女,爾且聽我道分明:

爾與身旁梁氏子,前緣糾葛實堪傷。

爾本河西織女星,婚配河東牛郎星。

因私廢公斷機杼,被貶下界曆情劫。

一世化為孟薑女,投生齊國平民家,

青春年華初長成,池塘沐浴被窺去。

窺者魯國萬喜良,為保貞節嫁與他。

婚後三天秦皇召,夫君被征修長城。

秋去冬來無音信,孟薑千裡送寒衣。

孰料夫君凍餓死,孟薑悲哭長城倒。

抱夫屍骨殉夫去,血濺長城芳魂消。

二世化為白蛇女,落入妖道受艱辛。

西湖橋上遇許宣,一見許宣誤終身。

與他結親生愛子,與他招財擴家業;

與他朝處暮相伴,溫柔鄉裡醉風月;

孰知一朝妖身露,數載癡情付東流,

雷鋒塔中含恨死,奈何橋上泣血淚。

三世化為祝英台,上虞富戶掌上珠,

女扮男裝上學堂,學富五車智計多。

可歎孽緣無處躲,一遇山伯落情網。

會稽學子梁山伯,文采飛揚性靈鈍,

不識英台是女身,不識英台言外意,

延誤佳期回首晚,馬俊已聘祝英台。

山伯憤鬱歸黃泉,英台投墳化蝶追,

馬俊氣結吐血死,要找閻君討公道。

三人齊聚枉死城,各有心事要分說。

馬俊控告梁山伯,橫刀奪愛劫人婦,

馬俊控告祝英台,不守婦道不從夫。

英台控告馬氏子,仗勢欺人拆姻緣,

她與山伯情意合,早已定下終身約。

山伯控告馬氏子,賄賂媒人騙祝公,

本是紈絝大草包,怎堪相配慧巧婦?

如此孽緣實難斷,各執一詞各有理,

若無前世還好辦,算上前世債太亂:

若是劫難天公定,馬俊又何來過錯?

若是此生劫已儘,緣何山伯誤佳期?

自儘本是大罪愆,除非含冤無路去,

英台有路亦含冤,如此自儘如何判?

枉死城中受苦難,抑或還陽願成真?

本王斷獄遇難題,恐需召集九殿王,

孽鏡台,望鄉台,各路手段齊上來,

照爾心,照汝魂,明因果,決善惡,

此案終將被明斷,且等六日再升堂!

三魂先入枉死城,且等六日再陳詞!

這個判詞的內容聽得樊穀直皺眉。

她知道有個祝英台傳說有個版本叫《三生三世苦夫妻》,裡麵把織女星牛郎星、孟薑女萬喜良描述成祝英台和梁山伯的前世,把白蛇和許仙描述成祝英台和梁山伯的轉世,把孟薑女祝英台要受苦的原因解釋成織女犯天規所以要下凡曆情劫。這個副本的“祝英台情劫”應該就是根據這個版本改編的。

她知道祝英台傳說還有種異文涉及到“地獄判前緣”,在這種異文裡,馬某人要麼是被氣死,要麼是自儘來地獄告狀,想要讓閻君把祝英台判給他。這個副本的開局應該是參考了這種異文。

麻煩之處在於,三世糾葛和地獄判緣的情節,在她所見的任何版本的祝英台傳說裡,都沒有很詳細的展開,頂多是提到閻王翻了一下書,發現祝英台跟梁山伯原來是前世姻緣,或者提到祝英台嘴炮過人,一通強力輸出說服了閻王按她的意思判……像這種“十殿閻君開大會討論祝英台去向”的情節,應該是這個遊戲設計者的原創,她沒有什麼可以參考的思路。

就連“枉死城”這個令人感到熟悉的設定,在不同經文和故事中也有不同的記錄。枉死城是一個收容非正常死亡靈魂的地方,其中最難處理的就是自儘者的靈魂。“死得其所的自儘者”會受到善待,“浪費生命的自儘者”要受苦受難,但這兩者的界限並不總是那麼分明。

六日後的再審會決定她到底是“受到善待”還是“受苦受難”,在這段時間內,她肯定得做點什麼去影響十殿閻君,讓他們按她的意思來判決。

可是,卞城王命令她在這六天內待在枉死城,如果她跟枉死城內的其他鬼魂一樣戴上沉重的鎖鏈乾苦力,而卞城王繼續在門口悠閒唱大戲,其他九殿閻君離得遠遠的各乾各的……她要怎麼去影響他們?

眼看卞城王就要派兩名鬼差把自己強製抓進枉死城,樊穀急中生智,推開鬼差,對著卞城王一聲大喊:“大王且慢!民女深深為大王唱腔所震撼,真誠請願留下幫大王寫戲文!”

這一次還真讓她賭對了,卞城王頭頂冒出好感度+10的金光,眼神充滿驚喜:

“此話當真?!”

樊穀心想,當然是真的,你給我造成了嚴重的精神汙染,這可是非同一般的震撼。

卞城王似乎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他又說道:“若你是真心的,那麼,本王大發慈悲,許你用一首不少於一百字的押韻詩文,來證明你的文才!要知道,不是誰都配為本王寫戲文的!”

說完,卞城王拍了拍手,他眼前的桌台上憑空出現一炷點燃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