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溦收拾妥當。卞婆子從帶回來的箱裡取了一塊雙魚纏花枝翡翠玉佩掛到她素白水波的腰封下。
李青溦帶了隨從套車去了市井。穿過長華街,李青溦半掀開簾子,瞧見外麵車馬商隊雲集,街道縱橫交錯,遊人鱗次櫛比。酒店歌館遍地,幡子招牌滿街,十分繁華熱鬨。正是二月,周邊市集挑擔賣花者眾,又有各色賣花店鋪。路上行人冠花者眾,簡直是舉目皆花。
馬車上了在橋上便行不了了,李青溦囑隨從遠遠跟著。便同綺晴清霜下了馬車。
三人剛一下車,便被貨郎圍著。
“豆腐,新壓的豆腐咯!”
“糖葫蘆,賣糖葫蘆,剛裹成的糖葫蘆~”
“賣花兒!新摘下來的杏花、桃花、紫玉蘭、二喬玉蘭。姑娘買幾朵木蘭綰著吧,您瞧您這發綢緞一般,長得又神妃仙子一般,這般鮮豔明媚的春色恰是適合開在您鬢角呢。”
那挑花的貨郎該有古稀的歲數,頭發斑白。卻還是有一張好嘴,將李青溦誇的世上少有。
貨郎笑嗬嗬道:“可新鮮著呢,姑娘,是小老兒親手在自家樹上栽得呢。”
清霜從荷包裡掏出幾個銅板,好奇問道:“您這麼大的歲數還挑擔賣花啊?”
貨郎吹幾下銅板,嗐了一聲:“說出來也不怕貴人們笑話,小老兒兒孫滿堂,倒也並非缺錢,隻是無事可做,索性出來賣花了。”
李青溦碰了一下嬌嫩的花瓣,輕笑道:“您這般年紀還有賣花的閒情,隻望我到了您這個歲數也不失簪花的心。”
二喬木蘭粉白交加,應著春日,鮮妍豔麗。
今日李青溦著了一件月白的雲紋冰梅紋的如意月裙。為了搭衣衫,隻一套鑲紅寶石花鈿的頭麵。綺晴拆掉一把最華麗的簪子收好,將木蘭綰到去。
臨水照花,正是春色濃稠。
周圍眾多遊玩的女子見她簪花妍麗,都朝貨郎買木蘭戴。
待人散了點,李青溦又向貨郎打聽:“您可知道什麼地方賣玉山清泉嗎?”
那貨郎啊了一聲,“什麼?玉山什麼?小老兒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遠處一道清甜地女聲傳過來:“玉山清泉呀,這花嬌貴育著可繁瑣。前些日子坊裡有人育出了幾株,隻是被皇城的花匠給收了。”
說話的女子也是買了木蘭簪著的,她著一身淡黃色的妝花褙子,外搭一件香色的披風,耳上一對兒雪花青翡翠水滴耳墜,五官靈動嬌俏,瞧見李青溦看過來,一雙貓兒眼眨動一下,“姐姐若是喜歡,我找家裡人去要幾株,隻是也許也並不容易。”
都到了皇宮裡了可見繁瑣,李青溦雖是惦記著但也不願意麻煩人,聞言搖頭笑道:“妹妹好意,我心領了,還是不必了。”
那女子笑著走到她身邊:“姐姐可真好看,看著有些麵善,隻是記不得在哪裡見過,你是哪家的姐姐?”
她身後的兩個侍女拉一把她,衝著李青溦笑道:“姑娘勿怪,我家姑娘為人如此,並沒有什麼惡意的。”
李青溦瞧她目光清澈又赤城無一絲惡意,她在並州多年,並州民風開放,她也欣賞坦率真誠之人,自不覺著有什麼。
大方笑道:“我是忠毅伯府的。”
“忠毅伯府的?”那女子似是愣了一下,思忖片刻突睜大一雙貓兒似的眼睛,很高興地拉她的袖子,道:“姐姐的外祖可是平西王?”她輕笑兩聲,“我祖父早年做過並州的經略安撫司,是你家外祖父的舊識。我娘親同你娘親也識得。小的時候,我還去你家蕩過秋千呢,你還記得不曾?”
李青溦記性不大好,小時的事情記得不多,輕輕抿唇:“對不住,瞧我這記性。”
那姑娘倒也不惱,笑盈盈地執她的手:“無妨,那便重新認識一下,我姓裴,在家行六,家裡人都叫我江月。”
兩個歲數相同、脾性相似的姑娘,沒一會兒的功夫便熟了結伴同行。
裴江月乃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從未去過外地,知李青溦去了並州多年,許是對長華街這邊的集子不熟,邊逛邊給李青溦指路。
直逛了許久,李青溦的腳步停在一家玉器行前。
李青溦的祖母徐氏祖上乃是皇商,產業眾多,有錢莊、印局、茶莊、賬局,與之相較,在京城的幾家鋪子隻是些蠅頭小利罷了。她記得長華街上她家有三家鋪子,乃是兩家成衣店,一家玉器店。看招牌就是這家。
隻是同每年夥計去並州彙報的‘經營不善、門可羅雀、清冷非常’的情景不一樣。此地門閥高大,分為上下兩層,店中顧客來往出人,亦是不少。
“昌盛玉器鋪。”裴江月探身瞧她:“青姐姐要買玉器嗎?”
李青溦笑道:“整好下月我一個姑母過壽。聽聞裴大人喜收藏玉器,妹妹耳濡目染眼光定然好,陪我進去挑一挑可好?”
裴江月笑應,幾人踏門而入。
李青溦隨意逛了一遭,拿起放在展櫃的一枚白玉佛手花.插瞧。
裴江月湊到跟前看了幾眼,道:“質地是羊脂玉,邊緣有金黃色的沁皮,花.插下有紅木雕的木座,雕成蝙蝠繞桃枝飛舞,意為福壽。”她摸了摸材質,道:“應當也不會太貴。”
李青溦看那花.插形狀,有幾分滿意:“再貴的東西用不上也不過是箱子底下壓著。送禮既是心意,用的上就好。自然是隻買對的,不買貴的。”
她輕笑一聲,轉頭問櫃台前的夥計:“這個不錯,價格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