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處自然頗多,有用此方法征收高額地租的,還有兼並職田的。隻是南郊有沒有這樣的情形,得屯田司去看了才知道。”他話說到這裡,又停住幾瞬,看向陸柃,“這種時候,南郊局勢定然複雜,李家姑娘若能不去便先不要去了,免得有些什麼。”
陸柃認真聽完,也有幾分擔心,“唔“了一聲:“可是,青姐姐向來有主意,想來也不一定聽我的呢…”
她沉眉想了片刻,突眼神流轉,笑道:“這也算是關心則亂了吧,我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下個月皇兄不也要去南郊嗎?青姐姐是我的朋友,她那頭真要有什麼,皇兄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即便不是她,若是旁人有些什麼,陸珵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管,隻是呢,能不涉險便不要涉險的好。
他微微蹙眉,還待再說幾句。
陸柃截斷他的話音,拍手笑道:“皇兄不說話,我想便是應了。”
陸柃知她哥哥同青姐姐並不熟識,但她剛剛細想,論及二人人品才貌,她私心覺著二人極其般配。
最重要的是,她母後也喜歡青姐姐。
那日她母後回宮後盛讚內宴上李家大姑娘如何機敏,如何落落大方。她起了結交之心,特意去找裴江月叫她幫著引薦。
隻是她們性情相投又是意外之喜。陸柃有心讓她做自己皇嫂。可他皇兄此人總是淡淡的。若叫他主動一些,想必黃花菜都涼了兩遍了,嘖嘖,還是得她呀。
陸柃想了半天,突想起月末的祈福日,笑道:“對了,哥哥,過幾日崇福寺做法事祈福。你陪我去吧。到時我許願的時候,順便分你一個。”
幫你求個紅袖添香的皇嫂回來——後頭的那句話她沒有說。
可她這種性子,向來是什麼都寫在臉上的。
陸珵抬頭看她一眼,向來淡然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來:“有公務。”
陸柃還待再說什麼,陸珵終於忍不住,叫景三將她送了出去。
書房頓時清淨,陸珵鬆了一口氣,又翻過幾頁書。突看見一旁的矮墩上放著的畫卷,是陸柃的那幅小隼歪蘭圖。
她被請出去的匆忙,這個倒是忘了帶,為這點小事讓人往宮中跑一趟也夠折騰。
陸珵隨手將它放到身側紙簍中。想想又覺著不妥,他這紙簍存放廢紙,日日收拾。他常不在東宮,保不準哪日團了皺了扔了,陸柃又想著來取,指不定要如何做作。
陸珵尋思了半天,將它妥妥帖帖地掛在牆上的尊師講學圖下方,又繼續翻書。
未久,天幕四沉。景三送走陸柃進來為他掌燈。
一眼便瞧見西牆上,須發儘白德高望重的尊師圖下麵,掛著一個憨態可掬的胖頭隼歪蘭花圖。
什麼玩意?
他滿麵茫然一時上看,一時下看。
唔。雖說世人以焚香點茶,插.花掛畫為四大雅,若是不精自然也沒什麼的。
隻是他家殿下這掛畫的手藝,是不是需要重造…不,精進一番。
嘖。
*
三月末,日子一日熱似一日。
伯府北苑,小周氏叫了成衣鋪的人來,給李毓秀做衣衫。
綠紵絲繡衣輕紗輕薄,色澤妍麗。輕容紗也不錯。李毓秀妝鏡前試了一套又一套。
試衣女郎額上點著花鈿,笑顏如花地給她抻著衣帶上的金縷蝶,笑道:
“少東家穿這件甚是好看,顯得骨細肌香,臉麵白淨。定能在不日的祈福日上一鳴驚人。”
李毓秀被她誇得熨帖,唇角微翹,微微抬了下巴。指一指剛才試過的七八套華服:“都要了。”
那試衣女郎臉上的笑意更加情真意切:“一共是紋銀一百三十八兩。”
李毓秀覺著貴了一些,咂了咂唇。
她就未見過比她更憋屈的少東家,還需要掏錢買自個兒的東西。隻但她好歹也是去過寒園內宴的,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自是不能露了怯。
她擺擺手,吩咐身邊的侍女找她娘親支錢。
侍女去了一刻又回來,說南郊靜莊來了客人,夫人無暇見人。
每次南郊的人來,她娘親都要辛苦逢迎,賠著笑臉。李毓秀臉色微變,問道:“南郊的人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