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鏘”的一聲,她睜眼看見那人的刀鋒落偏在了她與阿婆身側。
阿勒不防自己的後腰被人重擊一下,他吃痛一聲,見自己的刀落偏了地方,他立時與身邊的幾人回頭,卻不料一捧草木灰撲麵而來。
陸雨梧趁此機會繞過他們,去扶張阿婆與阿秀,但那阿勒雖雙目雖模糊,卻循聲劈來一刀,陸雨梧躲閃不及,臂上被劃了一道。
又是一刀橫劈過來,
陸雨梧俯身去護張阿婆與阿秀,而忽的一道銀光閃過,隻聽得一聲痛叫,他轉過臉,正見那人持刀的手腕已被一枚銀葉刺中。
一道纖瘦的身影忽然而至,如一縷風掃過數人身側,在陸雨梧與阿秀祖孫兩個身前站定,鬥笠邊緣滴答著水珠,她側過臉來,剔透的耳墜輕晃,“你不要命了?”
陸雨梧一張明淨的麵容此刻沾著些灰痕,衣擺滿是泥汙,淩亂的幾縷淺發落在臉側,明眼可見的狼狽,他將阿秀與張阿婆護到身後,抬眸與細流相視,驚魂未定,正欲啟唇,卻見那阿勒抹了一把眼睛,暴怒似的,大聲喊道:“來人!都給我過來!”
陸雨梧見細柳立時轉頭,抽刀的清音一動,刀鋒冽冽寒光。
不過片刻,在崖洞另一頭的二十多個賊匪朝石室這邊聚攏過來,阿勒抬起紅腫的眼,視線在那一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男女身上來回,他忍疼拔出腕上的銀葉子,發號施令,“殺了他們!”
賊匪們一擁而上。
細柳單手抽刀,三步並作兩步,往前一個騰躍,一刀劈下。
這些半路出家的賊匪多是憑自己一身的蠻力與手裡的兵器,沒幾個會什麼身法,眾人一鼓作氣衝上前,卻被細柳一刀劈得散向兩邊。
一人橫刀砍來,細柳迅速側身躲開的同時,刀鋒向上重擊他虎口,他兵器落地的瞬間,細柳一躍而起踩在他後背,擋開迎麵而來的幾柄刀,揚手割破幾人的頸子。
她手中刀再往下,刺穿腳下之人的後背。
再抬手,鮮血迸濺,慘聲連連。
細柳身形靈活,猶如鬼魅,十數人不但一時難以近她的身,還反倒被她逼退至石室外,阿勒眼見著自己的人一個個倒下去,他心中驚駭,看準了幾人正將她纏住,阿勒立時提刀殺去。
“姑娘小心!”
陸雨梧看著她身後。
細柳聞聲回頭,鬥笠被迎麵的刀鋒劈落。
她一個後仰,刀柄順勢重擊身側一人的胸膛,閃身躲開阿勒,刀落入左手,刺穿另一人的腹部。
阿勒又是一刀劈向她。
細柳抽刀往上與之一抵。
阿勒是會些拳腳的,自跟著都老與康二哥起義為匪以來,他自然也是殺過不少人的,早已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時迎上這女子的一雙眼,他竟有些膽戰心驚。
阿勒假作攻勢,刀往下一壓,卻又忽然抽身,大喝一聲,“快走!”
他率先往洞口跑去。
細柳手中銀葉飛出,跟在阿勒身後的幾人倏爾倒地,阿勒回頭,正見那寒光迎麵而來,他心中一驚,忙抬刀去擋。
堪堪接了幾招,阿勒終落下風。
一個不察,他被細柳踢中腹部,身形踉蹌倒下去,細柳一刀揮下,他握刀的手被削斷兩指,同他的刀一同落地。
血流如注,阿勒捂手慘叫,他轉身倉皇連滾帶爬地往洞口跑。
細柳抬腿一踢腳邊的刀,刀鋒正中阿勒的後背。
外麵細雨綿密,阿勒趴在洞口一動不動,身形擋住了整片天光。
石洞中忽然靜謐下來。
片刻,陸雨梧見細柳進來,她手中握的那柄形如柳葉的刀幾乎占滿了血,被陸雨梧放到石床上的張阿婆艱難地呼吸著,她看著細柳走近,眼皮跳動一下,“求你,”
她抓著陸雨梧,嘴裡因有血而聲音含混,“求你們,帶秀……走……活著……”
石壁上油燈在燃。
細柳垂眼,石床上一件黛紫的衫裙疊放整齊,破損處也都被細心縫補,洗得乾乾淨淨。
“您放心,我們一定帶阿秀走。”
陸雨梧緊握住她粗糲的手。
張阿婆強撐著的這口氣忽然就散了,阿秀像是嚇傻了,呆呆地看著阿婆,阿婆還睜著眼,卻一動不動了。
陸雨梧鬆開張阿婆,他抬手為她合上雙眼,再抬頭,石室外,老村長父子的屍體之下,鮮血蜿蜒。
燈火所見,滿地死屍。
熄滅的火堆旁,幾個孩童雙目圓睜,定格著生前最後一刻的恐懼。
陸雨梧才起身,餘光瞥見細柳身形一晃,他立時上前去扶,卻不防她的後腦觸到他臂上的刀傷,他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卻擰眉強忍住痛。
她的衣袂被鮮血浸濕,大約是因為身上的傷口儘數開裂的緣故。
“山下還有一批人在,他們若等不到這些人回去,必然要上來搜山。”細柳頭痛欲裂,眼前模糊,她不該管這樁事,她分明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不論如何,她絕不應該折在這裡。
疲憊與眩暈裹挾著細柳漸漸神思混沌,她有點看不清麵前這少年,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陸雨梧,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