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八) 後來棄劍握刀,她才驚覺自……(1 / 2)

同心詞 山梔子 4671 字 8個月前

翌日清晨,天陰霧濃。

“公子,您身有箭傷,腳也不便,理應臥床休養才是……”

陸驤扶著拐杖坐在一旁,看陸青山取來鑲白玉絲絛係在陸雨梧腰間,又默不作聲地替他整理衣擺,陸驤急道:“陸青山,你勸勸公子啊!”

陸青山沒理他,仍不說話。

“好了陸驤,”

陸雨梧一手輕扶左肩,因昨夜傷處疼痛,輾轉難眠,此時他眼瞼底下有一片淺青,但一雙眼卻仍神清目明,“你才是傷筋動骨不良於行,便不必與我去了。”

“公子……”

陸驤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陸雨梧抬手,他一下閉嘴。

趙知縣早上起來眼睛還沒睜圓,正漱口呢,聽見底下人來報說陸公子要提審那名山匪,他像隻河豚似的,“撲哧”一下吐光了水,扔下刷牙子,“師爺呢?快讓他過來!”

趙知縣與劉師爺緊趕慢趕,在後衙的園子裡一見陸雨梧,便上前俯身作揖,趙知縣氣喘籲籲,抬起臉來道:“牢獄臟亂,近些日又總是下雨,如今各有幾處漏水,潮濕得很,公子清貴,還是不要踏足得好,您若要見那名山匪,下官這便令人將他帶到公堂,聽候公子審問!”

“我並無官職,本沒有道理用你趙大人的公堂審訊他人。”

陸雨梧溫和道,“若牢中有所不便,我便暫借你的後堂問他幾句話如何?”

“下官這就讓人去準備!”趙知縣說著,便拍了一下身邊的劉師爺,劉師爺朝陸雨梧又行一禮,趕緊一撩衣擺去使喚人了。

日光被掩埋在層雲之後,天色陰陰的,霧氣遲遲不散,陸雨梧在後堂上坐,趙知縣親自奉上一盞熱茶,才在下首落座,劉師爺便與兩個衙役將那穿著囚服,蓬頭垢麵的瘦小男子押來堂內。

“公子,此人名喚蔡六升,在荊黃嶺上為匪,因為瘦小而力氣不夠,他常作望風探路之事。”趙知縣向陸雨梧介紹道。

陸雨梧頷首,將那囚犯打量一番,喚:“蔡六升?”

蔡六升戰戰兢兢,幾乎不敢直視上首那位年輕的公子,他隻看這堂內堂外數名持劍而立的黛袍侍者,又注意著縣令對其恭敬的態度,他忙躬身,“小的,小的蔡六升,拜見貴人……”

“聽說殺害慶元府鹽商的真凶,是你指認的?”

陸雨梧將茶碗擱在案上。

“是。”

蔡六升低著腦袋。

陸雨梧道,“好,那就請你再將當日情形細細道來。”

蔡六升雖不明白自己分明已寫過供詞,卻還要再審,但他也不敢多問,隻得如實複述:“虎爺……就是我們這幫人的老大,他,他說最近過路的鹽商多,所以讓我們支起個茶棚,想狠狠地宰過路的鹽商一筆……可,那天下大雨,有兩個女子,一個戴著帷帽,看不清楚臉,另一個腰上有兩柄短刀,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跟他們同行的還有個十三四的少年,他們看著就不好惹,我在茶棚附近的樹上,就看見他們打了起來,然後那個少年追出茶棚,鹽商的馬受驚,車上掉下來個箱子,裡麵飛出個人來……”

蔡六升說道,“那個人有火銃!”

他口中手持火銃的人,陸雨梧也親眼見過,那人身手不凡,又藏身箱中,一定有其不可告人之密,絕不是一個鹽商那麼簡單。

“公子,”

趙知縣起身作揖,試探道,“您那時亦在場,不知公子可看清其人麵目?”

陸雨梧抬眸看他,“自然。”

趙知縣見他麵色如常,心中暗道,這位陸公子那日看清了那譚二爺的臉,卻又好像並不認得譚二爺似的。

“然後呢?你還看到什麼了?”

陸雨梧再問蔡六升。

“小的心裡害怕,從樹上摔下去,就跑了……”蔡六升說道。

陸雨梧輕皺起眉:“這麼說你實則並未親眼目睹那位姑娘殺害慶元府鹽商所有人?”

“我,”

蔡六升囁喏著,“……小的見她功夫好,不是她又是誰。”

聽罷,陸雨梧不打算再問下去,他對趙知縣道,“趙大人可聽清了?即便我當時不在場,此人的證詞也不足為信。”

“公子說得是。”

趙知縣訕訕的,“因而下官也隻是將那位細柳姑娘當作嫌犯,並非坐實啊……這不是眼下隻有這一條線索麼?”

說罷,他讓人將蔡六升帶了下去,又對陸雨梧殷勤道:“公子身上有傷,還是要珍重自己啊。”

堂外秋風起,漫卷枯葉簌簌而動。

陸青山扶著陸雨梧走出來,回廊儘頭有個人跪在風口,冷得他蜷縮著身子,卻也沒挪動一下。

“勸之,讓他走!”

趙知縣擰著眉頭,命令身邊的劉師爺。

“他是誰?”

陸雨梧看著幾個捕快朝那跪著的人去,便問。

“公子不知,他叫喬大,他爹喬忠原本是咱們衙門裡的一個白役,前些天孫典史將他派撥去牢中做獄卒,哪知他卻被小兒子煽動,私自帶人入牢獄重地,故而大人削了他的職,將他和他小兒子押在牢中,他這是來求情的。”

劉師爺解釋道。

陸青山在旁,想起昨日獄中之事,他立時上前對陸雨梧耳語一番。

陸雨梧心下了然,對趙知縣道:“不知趙大人要如何處置他們父子?”

趙知縣正欲開口,那邊的喬大卻死死抱住一名捕快的腿不肯走,大喊道:“老爺!縣尊老爺!求您發發慈悲吧!我爹他是為了救四兒啊……四兒他中了毒,再關在牢裡不醫治,他會死的!求求您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