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人下毒了?”
細柳看向坐在一旁的黑衣少年。
驚蟄總算想起自己忘記什麼事了,他撇撇嘴,爭辯,“那是因為他……”
“你先給他解毒,其他的之後再說。”
細柳淡聲打斷他。
驚蟄不吭聲,但還是起身掀簾出去,隻見喬四被兩名侍者扶著在廊椅上坐,那張臉已漲成豬肝色,像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呼哧呼哧地艱難喘氣。
驚蟄看他眼瞼也赤紅得厲害,這是已經毒發了啊。
“串子,是不是覺得五臟六腑都跟被火燒似的?”驚蟄抱著雙臂走上前,“之前還當你小爺爺我在唬你是嗎?如今可嘗到這其中的厲害了?”
喬四兒隻覺得自己眼瞼也燙得厲害,他努力抬起眼睛,那少年正笑得張揚,直至房中忽然傳來一道清澈的女聲:“驚蟄。”
少年垮下臉,不情不願地上前,護腕中滑出一枚飛刀。
花若丹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正見驚蟄一把抓起喬四的一隻手,將其手指揉搓片刻,隨後以刀尖依次點刺其十宣穴,又每指擠出來黑血幾滴。
他直起身,從懷中摸出一隻瓷瓶,倒出來一顆藥丸塞進喬四兒的嘴裡,做完這些,他後退兩步,“好了,今晚一過,他就會沒事。”
“你們他扶下去休息。”
陸雨梧對那兩名侍者道。
侍者應聲,攙扶著喬四離開。
這時,阿秀從內室裡出來,見到陸雨梧,喊了聲:“陸哥哥。”
陸雨梧應了一聲,卻發覺她眼圈微紅,“阿秀,你怎麼了?”
“小姑娘,真不是我師姐不想教你,而是她的武功,你真的學不了,你看我也學不了啊。”驚蟄當然知道為什麼,看那小孩兒抽抽嗒嗒,他忍不住道。
陸雨梧聞言,心下了然,他摸了摸阿秀的頭,說,“阿秀不必學武,我自會向害死你阿婆的人去討一個公道。”
“真的嗎?”
阿秀抬起頭望他。
“真的。”
陸雨梧頷首,隨後將懷中的貓給她,“你聽它餓得叫,快帶它一起去用早飯吧。”
“嗯。”
阿秀抱著貓,點頭。
“阿秀,跟我來吧。”花若丹在門外,朝她招招手。
阿秀乖乖地走出去,牽起花若丹的手,往廳裡去。
眼下陸雨梧還在這裡,驚蟄沒什麼機會跟細柳單獨說話,他索性也跟著去吃早飯了。
陸雨梧由陸青山扶著坐下,素紗簾內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你還真會哄小孩。”
無論是在被羅寧山那些賊寇追殺的路上,還是方才,陸雨梧都在借著讓阿秀照顧貓這件事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人若有事可做,就會想得少一些。
陸雨梧笑笑,“你的傷如何了?”
細柳不答,隻隔著一道簾注視著他,“羅寧山的事,你當真要管?”
“永西總督的兵遲遲不至,趙大人他們等得起,百姓卻等不起,”陸雨梧因傷而有些氣弱,聲音很輕,“羅寧山的賊寇並非是想長期盤踞於此,所以才如此頻繁劫掠,囤積錢米,若我猜得不錯,他們是想從這安隆府去往臨台。”
“何以見得?”
“這些自永西而來的賊寇是被永西總督侯之敬打散的流匪,他們的首領康榮已在幾月前被斬首示眾,如今在羅寧山上的,是康榮的義弟何流芳,他聚起這些散兵遊勇,隻有投靠在臨台盤踞的反賊首領張懷大這一條路可走。”
細柳道:“再是散兵遊勇,他們卻也有兩千餘人之數,堯縣衙門裡才多少衙役,即便與巡檢司的兵卒加起來也不過幾百餘人。”
陸雨梧不疾不徐,“安隆府的府衙就在定水縣,我問過趙大人,定水縣有駐兵千餘人。”
“你憑什麼調動他們?就算你有辦法調得動,安隆府的兵力卻也隻是羅寧山反賊的一半。”細柳輕皺眉頭。
“辦法我還在想,”
陸雨梧頓了頓,才又道,“當務之急是為你洗脫罪名。方才我已問過那名山匪,他其實並未親眼見你殺人,他之所以指認你,是因他逃跑之前隻見過你,所謂供詞,實在不堪一擊。”
那就是巧合了?細柳垂眸沉思片刻,再抬首,簾外那道身影已被侍者扶起,隻聽他的聲音再度落來,“我已讓趙大人封城設關,四下搜捕。”
說罷,陸雨梧轉身欲往房門外去,細柳隔簾看他走了幾步,步履很慢,大抵是在山野裡赤足行走受了傷,她忽然出聲:“陸雨梧。”
陸雨梧回過頭。
裡麵那道人影綽綽。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