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看著,這幾日她手指上的傷口一個接一個,今兒更是燎了一個大泡,可憐的很。
到底咽下滿口的批評,違心道:“一般吧。”
衛景朝昧著良心道:“短短幾天就學成這樣,你極有天分。”
沈柔臉上泛起驚喜的笑:“真的嗎?”
衛景朝違心點頭。
沈柔喜笑顏開:“那我以後日日下廚,給侯爺做湯。”
衛景朝頓了頓,臉色略有些奇怪。
半晌後,道:“不用,你以後不要下廚了。”
沈柔那張喜形於色的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寂下去,變得低沉落寞。
“是不是……真的很難吃?”
衛景朝避而不答,轉而道:“你的手不是做這個的。既讀過書識得字,日後就到我的書房來,替我寫個東西。”
沈柔驀然睜大雙眼,下意識道:“我不會 。”
她才不要去。
他的書房裡,儘是些軍國要務,樣樣都是機密。
若是丟了什麼少了什麼,或者泄露了什麼,衛景朝還不得吃了她?
結果,衛景朝語氣淡淡的堵住她的話:“不會就學,你若做的好,我可以考慮幫你照顧一下,你遠在邊塞的母親。”
這話,無疑是掐在沈柔的死穴上。
這些日子,她住在鹿鳴苑裡頭,沒有一天不在想,母親在邊塞,是個什麼情形。
她早就想求衛景朝幫幫她。
可是衛景朝不待見她,厭惡她至極,她一直沒找到機會,求他幫忙。
本來是想要等抄完《太平兵法》,再用這書求個人情。
但是她心底其實也沒有底氣。
結果現在他這話一出口,莫說是讓沈柔幫他寫個東西,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肯給。
沈柔忙不迭問:“寫什麼,什麼時候開始?”
衛景朝道:“明日過來,我會告訴你寫什麼,怎麼寫。”
他眼神淡漠,語含警告:“不該問的,先彆問。”
沈柔一凜,點頭不語。
是夜,月明星稀。
衛景朝沒住在鹿鳴苑,而是回了長陵侯府。
沈柔獨自霸占了一張大床,卻怎麼也睡不著。
她始終惦記著,衛景朝說的話。
到底是寫什麼東西?她寫了之後,他真的會幫她照顧母親嗎?
他會不會騙她?會不會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等她寫完,他就殺了她?
一整夜,沈柔翻來覆去,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衛景朝見到她時,她眼圈烏青,嘴唇乾澀,漂亮的小臉略顯蒼白,可憐兮兮的。
衛景朝微微蹙眉。咽下口中的話。
他不過是一夜未歸,她竟然就成了這幅模樣?
他越發看不懂,這個沈柔,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衛景朝避開眼,假裝做沒看見,道:“你坐下,先看看這個。”
他遞給沈柔一本書。
沈柔雙手接過,放在膝蓋上,低頭一頁一頁翻看。
這是一本戲文。
講的蘇州太守之女朱慧娘有個表兄,家中貧窮,人品貴重,相貌清俊,性情溫和。
朱慧娘及笄之年與表兄兩心相許,私定終身,卻被太守夫婦反對。
表兄決心上京趕考,結果皇榜中狀元,回家提親後,太守終於答應嫁女給他。
故事的最後,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沈柔花了半個時辰,看完全書,評價道:“詞藻華美,讀來口齒餘香,情節通常,隻故事略顯俗套,有西廂、離魂之意。”
衛景朝頓了頓。
其實,他並沒有想讓沈柔看的這般仔細。
誰知道一本書她看的這般認真,倒像真的是將他說的話,全都放在心上了。
可惜,他已經看透了這個虛偽的女人。
若不是為了她的母親,她肯定不會這樣認真。
衛景朝隻是側目問她:“這樣的戲文,你會寫嗎?”
沈柔想了想,道:“我自小聽過千百場戲,如果是我來寫,應當比他的更新鮮有趣。”
衛景朝道:“我不用你新鮮有趣,故事已經有了,你寫好給我就行。”
他語氣平靜:“孟允章這些年做的惡事,你應當都知道吧?”
提起這個人,沈柔不由咬牙:“知道。”
去歲的羞辱如在眼前。
前些時日的恐懼仍時刻掛在頭上。
孟允章做過的惡事,她永世不忘。
衛景朝道:“那你就以孟允章的事跡為藍本,給我寫一出戲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