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捉蟲) 殺心一起,那是……(1 / 2)

殺心一起,那是怎麼壓也壓不下去,就像是心裡長了野草,春風吹來,胡亂又密密麻麻的生長蔓延。

林中吉的麵皮古怪的抽動了下,又扭了扭脖子,因為久坐,有些發僵的骨頭發出咯咯的聲響。

倏忽的,他停住了站起來的動作,臉上神情變幻莫測。

不行!這艄公雖老,卻是精悍模樣,眼下自己雖然年輕,卻瘦削單薄得很!

林中吉從腳邊的行囊裡翻出乾糧,麵無表情的啃著。

他得等等,再等等......

首先,得填抱這一直饑餓的肚子。

......

夕陽已經完全沒入了水麵,天色開始昏暗。

樟鈴溪江麵寬廣,一眼望去,隻覺得一片江水茫茫無際,水波漾著船兒,分不清東西南北。

老艄公停了搖櫓,從懷中掏出汗巾擦了擦汗,準備歇歇勁兒過個夜。

無人搖櫓的小船隨波流走。

艄公看了一眼低頭啃乾糧的林中吉,視線落在他有些空蕩蕩的衣裳上,心中一歎。

這年頭,真是誰都不容易啊。

他忍不住開口道。

“後生郎,吃饃饃太乾,你要是能等,等到了蝦兒島附近,咱們在那兒泊船,我給你整一碗魚湯嘗嘗!”

“嘖,你是不知道,這大冷天裡一碗魚湯下肚,那能有多暢快。”

他一邊樂嗬笑著,一邊彎腰翻起腳下的船板,從裡頭拿出捕魚的家什,在看到那一抹青綠時,眼睛一亮。

“嘿!瞧我翻到什麼好東西了,這是芫荽!”

“嗬嗬,估摸著是我家小孫兒采了放這兒的,他啊,最是有孝心了,經常在岸邊等著我歸家,知道我愛吃這一口,特意采了藏這兒,嘿,還帶著泥呢,新鮮!”

“混小子,跟阿爺還玩驚喜呢!”艄公笑罵了一聲,眼裡流露出的卻是對小孫兒的疼愛。

……

艄公:“來來,咱們撈條大魚,一會兒大爺給你熬湯喝!”

他衝林中吉晃了晃手中的芫荽,又有些不好意思。

“對了,說了這麼多,都忘記問你一句了,後生郎吃得慣不?魚湯裡放它鮮美又去腥。”

“我是愛吃這道味兒,就是不知道,後生你受不受得住!”

林中吉沉默了片刻。

手中的饃被他捏得很緊,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半晌,他的手捏得更緊了,一道暗啞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那就麻煩船家了,我吃得慣。”

“嗐,說什麼麻煩呢,我自個兒也是要吃的。”

老艄公將網往河裡奮力一甩。

林中吉看著他忙活,突然道。

“船家,咱們不走了嗎?”

“走啥?”老艄公頭也不回,“夜裡風大浪大,到處黑燈瞎火,你瞧得清東南西北啊。”

“再說了,這路程還沒走一半,等到了蝦兒島,那才差不多是一半的路程......”

“今兒這是順風順水,這才快了一些,我估摸著明兒這水流會變,這樣一看,咱們得後日晌午才能到靖州城。”

“早著呢早著呢!”老艄公擺擺手,最後說了一聲俏皮話。

“後生郎喲,還是要珍惜老頭兒我這把老骨頭吧,要是讓我夜裡趕船,明兒你該沒人搖櫓了!”

“嗬嗬。”林中吉低低的笑了一聲,“是啊,明兒得有人搖櫓呢!”

老艄公沒聽出不對勁兒,他一網網了個沉沉,當下乾勁十足的將網奮力往上拉。

“哎!怎麼是這東西。”

老艄公一瞧,眼裡有著失望。

林中吉跟著看了一眼。

好家夥兒,網裡兜住的不是魚,居然是隻大鱉!

這玩意兒可真大啊,足足有腳盆那麼大,也就比他當初撿到的肉靈芝小一些罷了。

想到肉靈芝,林中吉緊了緊懷中的黑布兜,眼裡對大黑的恨愈發的濃鬱了。

真是便宜它了,大卸八塊有什麼狠,應該挫骨揚灰!連骨頭都熬成湯渣,咕嚕嚕幾口咽下去!

那樣,說不得他還能再年輕一些。

......

原來,那日林中吉將大黑肚子剖開後,瞧著挖出來的肉靈芝隻剩青瓷碗大小,一個屁蹲坐在了地上,眼睛一陣陣的發暈。

完了完了,他林家的潑天富貴,不過是閉眼睡了一會兒,怎麼就隻剩這麼一丁點兒了。

好半天,緩過勁兒來的林中吉盯著地上那一灘血,心裡發狠。

既然這肉靈芝被大黑吃了,肯定一些藥效被滲到骨肉裡,那他吃了大黑,不就等於他吃了肉靈芝嗎?

想到這,他當即燒水,殺狗煮肉!

林中吉知道姚水娘寶貝大黑,要是知道這事,家中必定雞飛狗跳,一團糟心。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拎了家裡的大刀和鍋子,躲在竹林裡做了這一切。

林中吉吃完肉,腹中一陣痛,人也昏過去了。

再醒來時,一切都變了。

他變年輕了,也變好看了......

......

樟鈴溪上。

“有它在,我一定會出人頭地,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享之不儘的!”

林中吉抱緊了懷中的黑布兜,對未來更是期許。

他看了一眼老艄公,心中發狠。

殺胚!居然拿水娘來試探他!

......

老艄公將纏繞在大鱉上的網解開,拍了拍它的龜背,嘴裡念叨道,“走吧,老夥計。”

說完彎腰將大鱉往河裡放。

“噗通!”隨著大鱉落水,龜鰭碰到艄公腰間,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上頭的利爪碰到酒囊,酒囊和大鱉一道兒落水,艄公伸手去抓都來不及。

“哎約喂,我的酒!”

回應他的隻有一圈圈漾開的水波。

“哎!你怎麼將它放了?”林中吉被老艄公的哀嚎換回了心神,想要製止已經來不及了,“留著吃啊!”

老艄公正鬱悶呢,當下沒好氣道。

“你沒瞧見嘛,這是大鱉,吃了乾嘛!瞧它那個頭,長這麼大得有好幾十年了吧。”

“後生郎,大爺和你說,這尋常的東西命活長了,它不是有靈性就是有邪性,輕易碰不得。”

林中吉才不管什麼靈性邪性的,當下扼腕不已。

“就是這麼大才好吃啊,鱉啊,這是大鱉,大補呢!”

“彆的不說,它那身血多壯陽!你不吃我吃啊!”林中吉說到這目光對上老艄公,頓了頓,有些不自在了。

“乾嘛,我說的不對嗎?怎麼這樣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