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笙猛地抬眸,不可置信後退一步,下意識就要否認,對上朱謙那深邃無瀾的眼神,驀地生出一絲寒意,她愣了一下,本能察覺到一旦矢口否認,等來的或許是不好的結果。
她一時踟躕未答。
朱謙已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原來他是真的錯怪了沈妝兒。
一時湧上無限的懊惱與自責。
朱謙眸色冰冷盯著王笙,“看在你兄長與老太爺的麵上,我給你一個機會,當眾與她道歉,說明緣由,否則,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笙麵色一青,一顆心已滑落穀底。
這般無情的話都說出來,麵前的男人對她該是無意了.....
既如此,再多的掙紮也是徒勞。
她未急著作答,而是抬目逡巡著那張臉,自少時清致如玉,光芒萬丈的少年,蛻變為一嶽峙淵渟的成熟男子,她見證了他的成長,最終卻被彆人坐享其成。
王笙是不甘的,但眼下隻能退卻。
她後退數步,合衣一拜,
“臣女遵命!”
轉身,沿著湖畔的石徑,深一腳淺一腳往花廳邁。
來時有多歡喜,現在就有多狼狽。
朱謙負手沉沉盯著她離去的背影,他不是沒有旁的法子來洗脫沈妝兒的冤屈,隻是所有法子不如王笙親口承認來的有說服力,此外,今日王欽點醒他,何嘗不是想握手言和,他這麼做,恰恰也是給王欽一個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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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在即,女眷陸陸續續回到花廳,沈妝兒席麵在鬆鶴堂的明間,她為了證實留荷的猜想,特來花廳詢問二夫人曹氏是否聽到朱謙私會王笙的傳言,曹氏隻道沒有,沈妝兒便知,王笙隻獨獨給她透漏了消息,這才符合王大姑娘謹慎的作風。
正要回鬆鶴堂用膳,卻見王笙一臉肅色自竹林裡邁了出來。
絕大部分官宦女眷聚於此,符合朱謙的要求。
王笙勉力一笑,儘量保持穩重大方的儀態,先立在門庭下朝眾人施了一禮,旋即揚聲道,
“今日寧老太君仙壽,我特意拜請寧家一定要請動煜王妃赴宴,實則是有一事與諸位說明,上回行宮我不慎落下看台,當時我被人抬離現場,不知惹出了風波,後來聽說京城人雲亦雲,皆將此事歸結在煜王妃殿下身上,我得知心中惶恐,連著數日寢食難安。”
“恰逢老太君賀壽,借此機會,特當眾與諸位說明,那一日,煜王妃不曾碰到我衣角,我二人實則隔開一段距離,王妃也不曾有任何逾矩之舉,還望諸位今後莫要再以訛傳訛,壞王妃聲譽.....”
語落,又與沈妝兒鄭重一揖,神色誠懇,
“因我不曾及時說明緣故,令王妃蒙受冤屈,是我之過,還望王妃海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我自當銘記王妃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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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後,沈妝兒早早離開了寧府,王笙一番解釋,寧大夫人又主動站出來斡旋,那場起於行宮的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回到沈家,二夫人曹氏又眉飛色舞地將場麵描述一番,沈家女眷總算是揚眉吐氣一回,
老太太問道,“妝姐兒沉冤昭雪是好事,隻是,老二媳婦,那王笙驟然出來坦白,是何緣故?”
二夫人曹氏笑眯眯地覷了沈妝兒一眼,“母親,我猜想是王爺的緣故,今日午宴前,王爺見了王笙一麵,想必是王爺尋到了妝兒蒙冤的證據,逼王姑娘當眾道歉,否則,以王大小姐高傲的秉性,又怎會伏低至此?”
“原來如此....”老太太心口那團鬱氣總算是消解了。
她看了一眼眉目沉靜的沈妝兒,露出由衷的笑,“今日莊子上不是送來一頭鹿嗎,咱們晚上烤鹿肉吃...”
幾位姑娘聞言歡呼雀躍,
五姑娘秀兒一股腦站起身來,睜著圓啾啾的眼,“有鹿肉吃,不能少了好酒,我去跟大哥哥說一聲,讓他把珍藏的女兒紅挖出來,咱們當浮一大白....”
一直未曾說話的大少夫人王氏連忙將她按住,嗔道,“你才多大,敢喝女兒紅?也不怕你爹爹罵,咱們姑娘家的,還是喝青梅酒的好,我吩咐人去取幾瓶來。”
姑娘們笑著將她推出去,東次間內一片歡聲笑語。
沈妝兒眉眼也沾染了笑意。
恰在這時,管家氣喘籲籲奔來廊蕪下,撐著門檻上氣不接下氣稟道,
“老太太,煜王駕到....人已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