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神聆回頭,江淨瓶和江玉壇接連從馬車上下來。
皇城樓殿巍峨,城上旌旗招展。
每年萬壽節,天下諸州皆休假宴樂,在京四品以上官員可攜親眷進宮一同為聖上賀壽。
在封地的皇室子弟、外邦使臣也會進京獻禮。
教坊藝人排了歌舞、百戲、雜劇……皇城裡從早熱鬨到晚。
此時將近日中。
文武百官在殿中落座,大臣的親眷坐在殿外兩廊上,禮官奏響鼓樂,在莊嚴洪亮的鼓樂聲中,聖上乘步輦到了百和殿。
眾人跪地,恭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鼓樂結束,楊閣老舉杯向皇上祝壽,洋洋灑灑一通美談,聽得皇上喜笑顏開。
隨後群臣敬第二爵酒,皇上賜湯,舉箸。待皇上動了第一口膳食,眾人也放下酒杯,舉箸用膳。
兩百位教坊藝人唱引奏彈,載歌載舞。
婦人們坐在左廊,年輕女子們坐在右邊廊下。
江神聆用勺喝湯,坐在她身旁的江淨瓶和江玉壇像兩隻百靈鳥,在她耳畔輕快地低語,“那是外邦的人麼?金色的胡子,好奇怪。”
“哇,姐姐,你看那夫人的飛天髻,梳得好氣派。”
殿外的百戲藝人接連翻了十來個筋鬥,換來女子們“哇”聲一片。
殿內。
皇上看向座下的陸永深,“恭王,難得從西南回京一趟,可得陪朕好好喝上幾杯。”
陸永深是本朝唯一的外姓王,領兵鎮守西南諸州。
他已過不惑之年,卻絲毫不見老態,常年操練,一身肌肉結實緊繃。即使穿著寬大的錦袍,也依舊可見寬背粗臂。
陸永深攜一對兒女上前向皇上祝賀。
他的小女兒,和淑郡主陸珈謠敬完皇上,又敬皇後:“皇後娘娘,和淑兩年沒見您了,思念得很。”
皇後淺笑,賜她金銀、縑彩,“和淑出落得愈發美麗了。”
皇後早前選太子妃時,曾在尚書之女江氏、和淑郡主陸氏、將軍之女冼氏之間考慮。
如今沒了江神聆,她再次考慮起了陸珈謠。
隻是陸珈謠年紀還小,成親還得再等兩年。
皇後說完話,餘光瞥向司洸,發現司洸似坐不住般,他心不在焉地,時不時看看外麵。
江淨瓶看著殿內敬酒的郡主,小聲對江神聆說:“二姐姐,郡主芳齡幾何?”
“十三。”江神聆順著三妹的視線看向陸珈謠,眼中笑意淡了少許,“為何這樣問?”
“郡主穿著玫紅色的大袖衫,梳著高髻,髻上的金步搖是大娘子喜歡的那種厚重樣式,看背影我以為她三十好幾了。但聽聲音又似妙齡女子,所以我有些好奇。”
江神聆與三妹耳語,“郡主喜歡太子殿下,但她年歲尚輕。她想殿下彆再把她當女娃,便故意裝扮得成熟些吧。”
江淨瓶驟然得知內幕,驚訝地歎了一聲,“原來如此,二姐真是消息靈通。”
“你知曉便是,彆外傳。”江神聆低頭夾菜,再次見到陸珈謠,也難免覺得尷尬。
前生她第一次見到陸珈謠,是陸珈謠向司洸自薦枕席。
江神聆想起來便覺得荒唐。
那日是元宵節晚宴,突然有宮女將茶水倒在了司洸身上。
司洸難得沒有發火,向父皇母後告罪了一聲便下去換衣裳。
走之前他突然回到座上,俯身在江神聆耳畔輕語,“跟我去暖閣。”
耳畔的呼吸灼熱濕潤,江神聆看他瑞鳳眼裡血絲盤結,她抬手輕撫他麵頰,他渾身熱得厲害。
她知道他不對勁,但她連連退卻。
她要臉麵,她不想在家宴時,和司洸在偏殿暖閣裡做那種事。
即使無人知曉他們在暖閣做什麼,但想一想,隔壁還在觥籌交錯,她和他聽著熱鬨的人聲敦倫,實在令人難堪。
他盯著她,眼中欲/火沸騰,啞著嗓音說:“我酒裡被人下了藥,你快點出來!”
她苦著臉被司洸拉去了偏殿,兩人繞過屏風,卻看到軟榻上香肩半露的陸珈謠。
而那時司洸剛解開她的腰帶……
總歸是荒唐、尷尬、六目震驚的相見。
司洸讓陸珈謠滾出去,她在偏殿裡鬨起來,鬨出了不小的動靜。
江神聆這才知道,陸珈謠常居封地,她隻見過司洸兩回,便愛慕司洸,非司洸不嫁。
但太子已有太子妃,陸珈謠貴為郡主,恭王絕對不可能同意她做妾。
於是她便想了這生米煮成熟飯的事。
雖然出了意外,沒能成功讓司洸在春/藥陷害下和她苟且,但她不要清白、不要臉麵,大喊大叫地求司洸憐惜她……
動靜鬨得夠大,最後她也如願進東宮做了側妃。
但司洸卻從不碰她,他最討厭算計他的女人,更何況她還膽敢對他下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