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外,特寫鏡頭緩緩移開。
時間恢複了流動,身前身後的其他隊員們沒有發現任何不對。
護士不知道什麼時候回複了原樣,剛才的危險氣息消失殆儘,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住院部沒有樓層指引,待會有負責你們的住院醫師把你們領到各自的病房去。住院期間,謹遵醫囑,積極治療。”
白燼述點了點頭,接過護士遞給他的住院單,戴好了住院手環走到了一邊。
他沒等太久,所有人手續辦完後等了一會,就如那個護士所說,有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來到了這裡。
“你們就是今天早上最後一批患者是吧,跟我走吧。”醫生急匆匆對了一下人數,合適之後就帶著他們往住院部電梯走去,“我姓方,叫我方醫生就行。”
“骨科在六樓,普外科在七樓,腫瘤科是八樓和九樓合並,精神科是十樓。你們的單子上麵有寫病房號,人太多了我就不一個一個帶離開,你們到了對應樓層自己去找就行。”
“大夫,”有一個短發女生忽然奇怪地問道,“我們難道不在同一層嗎?”
“當然不在,”方醫生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們得的病不一樣,都不在一個科室,病房怎麼可能在一層。”
楊培在副本開始前就殺了人,把隊員內部的信任值拉到了最底端,小隊中本來人人自危,所有人都神經高度過敏。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急忙翻起之前辦理入院程序時拿到的單子,果然,他們的病情各不相同,被分配到的科室也不一樣。
這樣的情況下,大家也顧不得警惕他人了,紛紛拿著單子開始比對起科室。
好在這個未知空間看起來還不打算把他們全部都打散,所有隊員在一起對了一下,發現基本上科室都是兩兩分配好的。
雖然不是同一個病房,但有同伴和自己在同一個科室總比沒有好。
“都確認好自己在哪一層了嗎?”方醫生看起來挺急的,他按下電梯,適時的出聲,“確認好就走吧,我隻負責確認你們到了固定樓層,你們自己不要走錯病房。”
忽然有個十分激動的聲音,“等、等一下!”
還在神經過敏的隊員們一齊看了過來。
陳飛站在原地,渾身血液逆流衝上腦海讓他下意識激動的喊出了聲。等到所有人停下腳步看過來,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自覺在抖。
“有人……”他視線挨個掃過所有人的臉,強撐著勾起一個僵硬的笑容:“有人還沒找到同層同伴的嗎?”
隊員們莫名其妙對視了一眼,沒有人答話。
“你、你們都在哪一層啊……”陳飛表情越來越僵硬,就快要撐不住臉上的笑,“我們都是探索隊員,上樓之前互相之間交流一下情報吧。”
“我、我和這個姐姐是十樓精神科。”最開始發問的那個短發女生被他盯的有點害怕,垂下眼睛快速回答道。
“我跟這個哥們在七樓骨科。”魯長風拍了拍白燼述的肩。
“我們兩個腫瘤科。”人群最後兩個隊員回答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腫瘤科有兩層,他們雖然都是腫瘤科,但好巧不巧一個人分在了八層一個在九層,組隊的優勢約等於沒有,不由得讓人懷疑是不是這個未知空間的惡趣味。
不過再差也比陳飛好,隨著其他隊員們的回答,陳飛臉上的笑一點一點掉了下去。
怎麼會……怎麼會沒有人和他一樣在普外科。
科室兩兩分配,麵前的六人都找到了各自的隊友,那、那和他分在一起的不就隻能是楊培了嗎?他可和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小新人不同,比起這些新人,他是知道楊培是什麼人的。
陳飛有個不愛讀書的發小,吊兒郎當十幾年,高中沒畢業就去了大城市打工,後來又聽說染上賭贏,借了幾百萬的高利貸,是他們這個小鎮裡所有家長都會用來教育孩子的反麵教材,家裡都不認有他這個兒子。
可誰想到不過一年,這個發小忽然不知道從哪東山再起,賺了上千萬還開了公司,搖身一變成為了十裡八鄉有名的大老板,就在所有人都眼紅羨慕於所謂“大城市的機遇”時,發小卻在醉酒之後迷迷糊糊告訴陳飛,他的這些錢完全不是做生意賺回來的。
他是加入了一個叫做探索者小隊的組織,九死一生換取來的錢。
陳飛最開始以為發小是在編瞎話逗他玩,他這發小雖然初高中時是街頭混混,擅長打架,但“九死一生”未免也太吹牛逼了些。而更奇怪的是當他順著發小的話,讓他介紹一下這個工作,自己也去賺點錢的時候,醉的迷迷糊糊的發小忽然清醒過來,十分嚴肅地拒絕了他。
這反倒更堅定了陳飛的猜測,發小搖身一變成為了大老板,就不顧兄弟死活了。
一定是發小害怕他也賺到錢,不想讓他也變成大老板。
他自認自己從小到大要比發小家境好、學習好,後來更是比他工作好。發小是高中肄業欠了一屁股債的賭狗,而他再怎麼說也是上完大學家裡幫忙找了正經工作的,沒道理對方可以賺到錢他不行。
他缺少一個機遇,一個讓發小從落魄賭鬼變成自己高攀不起的大老板的機遇。
就在這樣的蝕骨的妒忌與揮之不去的不平中,有一天,這個“探索者小隊”也找上了他。
聽聞他也得到了加入探索者小隊的資格,發小沒有說彆的,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幾眼,告訴他自己能活下來離開那裡已經是萬幸,那裡的一切都要比外麵危險許多。
一旦進入這個這裡,想要離開很難,想要活著離開更難。他唯一能給自己的忠告隻有小心隊友,未知空間之後危險不僅來自於外界規則與未知生物,更來自於身邊的隊友。他就曾經碰見過探索者中的毒瘤楊培,那場探索隻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其他所有人都被楊培在任務過程中逐漸殺光了。
陳飛當時隻以為發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跟他誇大事實裝可憐,結果誰能想到……自己第一次探索就撞上了楊培。
在看到楊培手起刀落就直接殺了一個隊員的時候,還在做著衣錦還鄉夢的陳飛終於意識到,他發小說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會死在這裡,死在楊培手上。
“有人……”陳飛站在電梯間,聲音發澀,“有人換病房嗎?”
沒人回答他。
隨著大家一一說出自己分配到的樓層,所有人都意識到了和陳飛分配在一起的會是誰。
“你,你們腫瘤科單人單層,要不要和我換一下。”陳飛一把抓住後麵分到腫瘤科的一個人,擠出一點艱澀的笑意。
“啊?”那人忽然被陳飛抓住,嚇得立馬甩開陳飛的手,避之不及似的,“我就不了吧,我覺得單人單層挺好的。”
“我們兩個女生住在一起比較方便。”一起分在精神科的兩個女生也不管是否會分在一個病房了,趕緊湊在一起回絕道。
陳飛臉上笑容不再,眼神逐漸在最後一組的白燼述魯長風兩人身上停住。
魯長風人高馬大,他肯定不敢下手。但白燼述就不一定了,細胳膊細腿的,一看就是個架都沒有打過的小白臉。
隻要和他換了房間,隻要離楊培遠一點,他也可以像他哥們那樣活到最後!
他一定要活到最後。
剛剛當著所有人的麵楊培尚且敢直接殺人,那等到他們進入病房後,其他人都住在彆的樓層,楊培要是想殺他豈不是隨隨便便砍瓜切菜。
誰和楊培單獨待在一起誰就是死的命!
“你!你跟我換!”想到這裡,陳飛轉向白燼述,伸手就要槍他手裡的單子,“把你的住院單給我!”
“哥們,”魯長風見狀趕緊站出來,“住院單上都寫了名字,還發了住院手環,這換不了吧?”
“對,手環,手環……”陳飛被恐慌占領了思緒,像是得到提醒似的,伸手就將手上的手環扯了下來,“換了手環,就能換病房了!”
隨即他心思一轉,視線逐漸落在了其他人的手腕上。
既然沒人同意,那他不如強搶。
和短發女生一起被分配在精神科的另一個女生立馬明白了他想乾什麼,趕緊捂住手腕,生怕陳飛發瘋要來搶她的手環和單據。
其他人見狀也朝後退了幾步,一群人連連後退,倒是把還站在電梯門口的方醫生和白燼述變成了站在最前麵的人。
“大、大夫,”陳飛見其他人起了警惕,搶手環換病房無望,隻好一咬牙,抓住白燼述的胳膊就朝醫生喊道,“我不是這個科室的!我不是普外科的!我掛號掛錯科室了!他才是!”
白燼述被他拉的一個踉蹌,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走廊邊一直看熱鬨的楊培終於發出一聲清晰的嗤笑。
隨即,這聲嗤笑像是宣判了陳飛的死期一樣,沒等醫生做出反應,陳飛終於腿一軟,差點跪坐在地上。
魯長風見白燼述從自己身邊被拉出去,有些急地想把他拽回來,白燼述抬眼看了一眼已經注意到他的方醫生,對著魯長風擺了擺手。
現在再把他拉回去也沒用了。
彈幕也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