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醫院(9) 眼睛(1 / 2)

魯長風順著牆壁又壁虎一樣原路返回了,他果然如自己說的那樣是練過的,每一步都穩穩蹬在平滑的牆麵上,手指精準扣進牆麵的凸起和凹陷上,兩隻手配合之間,把自己的身子輕輕鬆鬆就從這個窗台蕩到了另一個窗台下。

引得直播的彈幕上又是一片:

【你tm把這叫攀岩?】

【你tm把這叫區冠軍?】

【誰家攀岩長這樣?】

【我完全理解了,其實他說的區運動會是哥譚東區。日常訓練活動是使用攀岩技巧在蝙蝠俠的追捕下努力逃生。】

【媽的好崩潰,等到省冠軍是不是就要逃脫超人追捕了。】

【超人怎麼說也值得一個全國攀岩冠軍。】

白燼述探出半個身子,看著魯長風安全回到自己病房窗前,以一個完全不符他目前身形的靈活身姿翻進去比了個OK的手勢才把頭收回來,關上了窗戶,重新恢複了之前那個閉目養神的姿勢躺回床上。

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白燼述聽到有人敲門,他輕聲翻下床推開房門,病房外站著的是個穿著護士服的陌生護士,借著走廊的燈光,依稀能辨認清楚胸牌上麵的姓氏,不是劉也不是李,她不是下午那兩個抬走陳飛的護士中任一個。

白燼述走出病房,和站在護士身後掛著兩個黑眼圈的魯長風對了個眼神,順便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淩晨兩點半。

幾個小時之前,本層的值班護士才告訴魯長風:十一點半之後,患者不能在走廊上走動。而現在,這個陌生的護士就把他們兩個人從病房裡帶了出來。

魯長風顯然因為不認識這個護士而有點惴惴不安,看見白燼述出來之後他臉上的不安稍微褪下去了一點,轉為了一片疑惑。

“不是說十一點半之後不能出來嗎?”他輕輕拉了一下白燼述的衣袖,用氣音問道,“現在我們出來了,會不會有事啊?”

“跟著走就是了。”在醫院內,護士和醫生對於患者來說代表的是絕對的權威,就算這個護士有問題,他們也不能冒著違抗醫囑的風險不踏出病房大門。

白燼述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句:“規則不完全,你怎麼知道剩下的那句是什麼。”

也是。

魯長風看著斯卡奧在旁邊一臉鎮定,無端感覺安心了不少。

陌生護士在前麵帶路,白燼述和魯長風兩個人跟在後麵,走廊上安靜的嚇人,隻有他們三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這醫生可真會選時間,特地選了人睡的最熟的這段時間讓護士來敲門,魯長風這晚一直沒敢睡,這會緊張兮兮風聲鶴唳,反倒是白燼述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簡直看得讓人害怕他下一秒能直接走著走著倒地上。

兩側都是漆黑的病房,魯長風一邊記路一邊左右張望,忽然,他感覺走在自己身後的斯卡奧忽然停下了腳步。

“奧哥……怎麼了?”他茫然地轉頭。

身後,剛剛還一臉困倦的斯卡奧現在正單手插兜看向走廊邊的一個病房,眼神清明,哪有幾分鐘前瞌睡連天的樣子。

“沒怎麼,”白燼述聽見他的聲音輕描淡寫地回複道,“剛剛我好像在病房玻璃後麵看見了一張臉。”

“臉……”魯長風聲音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一樣,“哪裡?”

“喏,”白燼述用下巴點了點他視線所落之處的那個病房,“那個窗子後麵。”

魯長風跟著看過去,病房觀察窗背後漆黑一片,哪裡有什麼臉?就在他努力凝聚注意力,想要看清觀察窗裡到底有什麼的時候,他忽然在那個窄小的橫窗右下角裡看見一雙眼睛。

一雙眼仁占據了整個眼眶的眼睛,瞳孔微微放大,正在垂涎欲滴地盯著他們,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魯長風猛地就清醒了。

“這是什麼……”他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輕,與之相對的是他右手已經下意識攥的越來越緊。

“患者,”白燼述語氣還是一種絲毫沒有感覺到恐懼似的冷靜,“這個病房裡的患者。”

他確實沒感覺到害怕。

屬於斯卡奧的雷達沒有響,光靠他自己是感覺不到恐懼的。

病房角落出現的是一雙眼睛還是一顆蘋果或者一盤炸雞,在這個時候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彆。

除了後麵兩者會讓他有點餓之外。

“好像不止這一雙,”他甚至還有冗餘的思維去觀察四周,“其他病房的觀察窗後麵也有。”

魯長風緩緩移動視線,朝著兩人來時的方向看去,幽長的走廊中,寂靜的夜色裡,一雙雙漆黑的瞳孔正縮在觀察窗邊緣,熱切地投來視線。

寂靜的夜裡,這些眼睛的主人就這麼看著他們兩個人走過走廊,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

而發現這些眼睛的白燼述摸了摸下巴,語氣感歎:“真是好多人啊。”

白天骨科住院部的走廊上都沒有這麼多人吧?

白燼述繼續感歎道:“受寵若驚,感覺被夾道歡迎了。”

這些熱切的視線讓他想起每次出席活動時,道路兩邊舉著相機話筒,還有簽名板和燈牌看向他的記者朋友和粉絲們。

怪親切的。

甚至有了一種習慣性露出微笑上前簽名的衝動。

而魯長風已經快跪了。

神tm受寵若驚,你的夾道歡迎我的夾道歡迎好像不一樣,這些患者真的不是想直接把他們撕成碎片嗎?

如果歡迎送死也能算是一種歡迎的話,那他覺得這些眼睛的主人們確實是歡迎他們的。要不是斯卡奧還淡定地站在旁邊,他這會能原地起飛,一步並做三步地躥進電梯裡麵去。

“磨磨蹭蹭什麼呢?”兩個人停下腳步的時間太長,走在前麵的陌生護士終於發現他們沒跟上來,就不滿地轉身走過來催促道,“快跟上,就差你們兩個人還沒到了。”

“這就來,”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裡,白燼述對著身後的無數雙眼睛彬彬有禮,十分具有職業道德的地點了一下頭:“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