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鈺撲閃著黑亮的眼珠子,道:“有一次娘被水嗆到了,爹爹讓娘用腹部力量往外咳,剛才那個哥哥沒有辦法自己用腹部力量咳,所以隻能大人按壓他的腹部幫他。”
“好一個聰明的娃子,竟能在如此緊急情況下,冷靜思考,舉一反三,長大必定不凡,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爺子有此佳孫,好福氣啊。”薛神醫由衷讚歎,語氣中不乏羨慕。
周老爺子與有榮焉,笑得嘴角兒咧到耳朵後邊兒。
周錦鈺摸摸小鼻子:這頂高帽子可愧不敢戴,我們家鄉的常識,人人都懂的。
周大郎握緊的拳頭悄悄鬆開來,這是救回來了,若是救不回來……
年輕婦人謝過薛神醫,忙又過來向周家幾人道謝,尤其是小功臣周錦鈺,對著周錦鈺一陣猛誇,末了,又問周家的住處,說是要親自登門道謝。
周老爺子連忙推辭,最終卻耐不住年輕婦人一個勁兒的追問,不放他們走,不得已,告訴了她自家的住址,這才脫身離開。
年輕婦人看著周家幾人離去,彎下腰問兒子,“皓哥兒,娘讓剛才的弟弟給你當伴讀好不好?”
小男孩兒用力點頭,“皓哥兒喜歡這個弟弟,不過娘親,他爹娘舍得他嗎?跟我們走了,他會不會想他的爹娘?”
“傻孩子,他爹娘若是知道我們的身份,高興還來不急呢,如何舍不得,你的伴讀可不是普通的奴才,乃是你的心腹之人,多少人求之不來,林家送過來那庶子,娘還瞧不上呢。”
小男孩兒拍手,“太好了娘,回了京城我就帶他出去遛一圈兒,把他們的伴讀全都給比下去。”
“急什麼,帶回府先跟嬤嬤那兒學了規矩再說。”
“學規矩可以,不準打他!”
“愚蠢!恩威並濟,方能收服人心,嬤嬤那兒挨了教訓,正是你收買人心的時候,如此方能叫他死心塌地忠心於你。”
小男孩兒想了想,“那就打輕一點兒,意思一下,讓他知道害怕就行了。”
“我兒就是太過良善。”
……
周家爺倆出了醫館,抱著孫子往集市外馬車處走,周老爺子見到路邊有賣大餅卷肉的,停下來,衝老板娘道:“老板娘,給俺來張大餅卷肉,肉給俺多放點兒。”
老板娘應了一聲,動作利落地給卷了一張剛出鍋還冒著熱氣兒的千層餅,包上油紙,遞了過去,“八文錢,您拿好。”
周老爺子痛快付了錢,接過來,轉身把卷餅往大兒子手上塞:
“大郎,你小時候就好吃這口兒,回回跟爹趕集來,看到賣大餅卷肉的攤子就走不動道兒。自打二郎念書以後,爹有十幾年沒舍得給你買過了,這些年委屈你了。”
周大郎鐵打的漢子,流血流汗不流淚,被老爹幾句話整得眼圈兒紅了,比劃著不要,讓爹吃。
“爹不愛吃,你吃。”
周大郎不乾,硬要塞給老頭兒。
老頭兒沒辦法,把一張大餅分成了兩半兒,自己留了一塊兒小的,大的給兒子。
周大郎隻得接下,拿著先喂小侄子吃,這種大油又是死麵兒的東西,不敢給多吃,讓娃咂摸咂摸味兒,解解饞蟲就行了。
周錦鈺就著周大郎的手,意思性的咬了兩小口大餅,往外推意思是不愛吃。
周大郎將卷餅裡的肉往外抖了抖,遞到小侄子嘴邊,意思是讓他再吃口肉。
周錦鈺把頭扭向一邊。
周大郎趁他不注意意,往他嘴裡塞了一小塊兒嫩肉。
“大郎,呆會兒給娃買軟乎包子去,咱爺倆兒趕緊吃完,彆讓你大姐看見。” 周老爺子在一旁催促。
周大郎忍不住會心一笑,大口吃起來,爹給買的肉餅可真香,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老頭兒心裡怪不是味兒,在家裡,他疼寵小兒子,心疼和離帶著孩子的大姑娘,對這個老實巴交的大兒子實在疏忽很多,他想讓大兒子感覺到一點兒特彆的偏愛。
說句掏心窩子話,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三個都是自己的崽子,哪個不疼,隻是他這當爹的沒那大本事,為了老周家將來過得更好,隻能暫時犧牲大郎,等二郎考上舉人就好了。
說起二郎,他也心疼,兒子不說,他也知道兒子背負著全家的希望,壓力大得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