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 “哎,我不是很想提他。”……(1 / 2)

蘇溪聽到“大皇子”幾個字,心裡很不是滋味。

真是活見鬼了,繞來繞去,今日就是繞不開他了?

蘇溪有氣無力道:“我不是很想提他。”

陸江拿著紅棋的手微微一頓,抬眸,問她:“為何?蘇姑娘討厭他?”

“談不上,”

蘇溪放下棋子,側身,恰好有一束光透過頭頂的老槐樹照在她的額間。她眯了眯眼,在夕陽的光影裡看見無數浮動的塵埃。

她到底該怎樣形容大皇子呢?

她與大皇子從未謀麵,在他人的口中,兩人卻是“情意綿綿的知己”。

說他惹人厭吧,他並沒做過實質性傷害她的事;說他討喜吧,他四處散播兩人的謠言,借著沈惜公子的名聲為自己造勢。

她百口難辯,總不能告訴陸江她就是沈惜公子吧!

蘇溪長長地歎一口氣,從未有哪刻像現在這般哀怨過。她垂手撫摸大白鵝的頭,大白鵝“呱呱”叫了兩聲,像在回應她受傷的小心靈。

須臾,她閉上眼睛,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

“他太優秀了,我嫉妒。”

對麵的陸江落下黑棋,視線從棋盤上移到蘇溪的臉上。那琥珀色的琉璃眼眸,細細地打量她,似乎難以分辨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話。

站在蘇溪身後觀棋的夏末和寒雪同時一抖,相互間瞧了瞧,就差去捂蘇溪的嘴了。

聽不下去了,

她們實在聽不下去了。

論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她們家小姐實屬一流。

兩個丫鬟尋了借口跑了,連棋都不看了。

宣國民風開化,百姓喜談政事,儒士學子常常聚在一起辯論朝堂之事。是以,蘇溪並不奇怪陸江的問話。

她收拾完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儘量客觀、公正地評價大皇子。

“為了兩國和平,大皇子做了十年質子,值得每一個宣國的老百姓敬重;回國後,他打壓權勢、造福百姓,提拔賢能、重視科舉,無論從哪一方麵看,他都有明君之風。”

陸江的眸底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想到蘇溪的評價會如此高。

“他不是太子,擔不起‘明君’二字。”

“不是太子又如何?搶了就是唄!”蘇溪輕鬆截了對方的炮,“天下本以賢者居之,自先帝起便是如此。更何況,他名正言順。”

大皇子是嫡長子,是先皇後所出,若不是因為他去敵國做質子,太子的位置就該是他的。

大皇子年近弱冠,往常這個年紀的皇子早已受封爵位,聖上卻一直將他留在京中,還將未稱帝時居住的重華宮賞給他,大有另立太子之意。

陸江正要落棋的手猛地一縮,似乎不敢相信她能如此輕飄飄地說出“搶”字,那犀利的眸光似藏著一根針,要將她看透、看穿。

蘇溪被瞧得渾身不自在,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乾嘛這樣看著我?大皇子和太子的黨派之爭,天下人皆知。難不成......你是太子的人?”

“不是。”

“哎呀,你剛才的樣子嚇死人啦!”蘇溪撫了撫心口,“還以為你要殺我滅口呢!”

陸江放在石桌底下的左手,不自覺撫上腰間的寶劍。

那是一把藍色的、泛著寒光的寶劍,劍柄處吊著一個藍色的寶石,寶石下有一串藍色的流蘇。

每當他對誰起了殺意的時候,他的左手就會癢。

陸江又問:“蘇姑娘如何看待大皇子鞭屍國師一事?”

上個月底,大皇子以“擾亂民心、褻瀆皇權、侵占財產”等十多項罪名將國師斬殺。

行刑當日,大皇子手持長鞭,於正午城牆下,當著眾多百姓的麵,狠狠鞭打國師的屍體。

據說,那屍體被打成肉泥,依稀可見斷成一節節的白骨。

鮮血染紅大皇子身前衣襟上的蟒紋,濺在那張俊美至極的麵龐上,愈發顯得他扭曲不堪。

最後,他長鞭一揮,打在一堆白骨上,唾道:“喂狗!”

兩旁觀刑的人有些直接就吐了,不少回家後連著做了幾日的噩夢。

“鞭屍”是宣國最殘忍的刑法,也是對死人最大的侮辱。

大皇子不僅做了,還將其白骨喂狗,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對國師當年的預言懷恨在心。

大皇子出生的時候,國師曾預言大皇子會早夭。

蘇溪悠閒地盯著棋盤,狀似很隨意地答話。

“大皇子做得對呀!去年朝廷派發給江西水災的款項,國師貪了一大半呢!該殺!”

“蘇姑娘如何得知國師貪汙?”

“因為當時我就在賑災現場呀!”蘇溪笑笑,反問陸江,“你覺得大皇子做得過火了,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對嗎?”

陸江不置可否。

“我覺得吧,”蘇溪依舊天真地笑著,“大皇子就是殺雞儆猴、故意做給反對他的老臣們看的呢!”

陸江的左手忽地握緊寶劍。

麵前的少女仿若世上的另一個他,精準地猜中他內心的想法,讓他無所遁形。這種被完全看透的感覺,讓他極度沒有安全感。

他的左手,滲滿了虛汗。

“你看你看,下棋不專心吧!”蘇溪指向棋盤,“你下棋不專心,很容易輸的呀!”

陸江垂首,這盤他研究了好幾日的棋局,不到二十步,蘇溪就破了。

“哎,不下啦!”蘇溪起身,奔向小廚房,“夏末,晚膳做好了沒?我餓啦!”

陸江看向蘇溪活潑的背影,那辮子上的兩根粉色絲帶隨著少女的動作,蕩起優美的弧度,在逆向的光影裡浮浮沉沉。

他恍惚了許久,才慢慢鬆開手中的寶劍。

*

夜深人靜,星光灼灼,一席飄逸白衣的陸江負手站在屋頂上,在清風中凝神思考。

侍衛沐風:“屬下按照您的指示,已救下被滅口的小販。”

昨夜,司獄嚴刑逼問、屈打成招,強迫賣豆腐的小販指認秦知院是幕後凶手,而後欲殺人滅口,被大皇子的人救下。

陸江的下頜線緊抿、眸光陰寒。

毒害學子、打壓儒士,讓他這趟江南之行布滿荊棘。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他一猜便知。

沒關係,他會一一還回去的。

陸江:“好生看管,回京的時候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