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低頭,距離她極近,近到她隻能看見那流暢的下巴線條和滾I動的喉結,近到她的鼻尖滿是他淡淡的竹葉香。
可他的動作太快了,快到蘇溪根本來不及反應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站直,雙手負在身後,拉開和蘇溪的距離。
“我叫陸江。”
“嗯?”
“以後,叫我陸江。”
‘陸公子’這個稱呼,太生分了。
在蘇溪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指尖夾著一片從蘇溪頭上摘下來的柳樹葉。他勾了勾唇,將柳樹葉仔細地藏進袖口。
*
西廂房,燭火影影,陸江在桌案旁作畫。
沐風來彙報消息:“稟大皇子,蘇姑娘以國公府的名義修路,因為連下了三天的雨,山體滑坡導致山路被堵,山上的石材運不下來。”
陸江拿著狼毫筆的手一頓:“解決了。”
“是!”
陸江又問:“知府身邊的經曆司查得怎麼樣了?”
沐風簡單地講了一下,坦言正在查。
陸江交待,下個月是蘇國公的生辰,屆時杭城有點頭麵的官員都會參加,趁著混亂,可以查一下經曆司的賬目。
沐風領了命令出去。
陸江落下最後一筆,拿起泛著墨香的牛皮紙,對著燭火細細地欣賞。
那是一個坐在楊柳樹下下棋的少女。
少女穿著素雅的白裙,腰間一根粉色的細帶勾勒出婀娜的身段;
她梳著最簡單的丸子頭,沒有任何頭飾、耳飾,乾淨地就像清晨桃花瓣上的露水,不含一絲雜質。
她笑意盈盈地靜坐著,眼睛彎成一道月亮、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自信且浪漫地等著對方棄子認輸。
那拿著白色棋子的纖纖素手,手指間有漏財的縫。
他突然想下棋了。
和她。
*
此刻的蘇溪被兩個丫鬟堵住了。
一個守在四扇屏風處,一個拉著她的衣擺不讓休憩,非得讓她詳儘地講講,她和陸公子今日到底有多甜蜜。
可蘇溪才講到一半,兩個丫鬟就沉不住氣了。
“所以,小姐您出去以後,並沒有把陸公子按在牆上親?”
“更沒有和他去客棧做些I成I年I人I該做的事?”
“那我們還聽什麼?”夏末和寒雪極為失望地看了眼蘇溪,“小姐您睡吧,我們困了。”
“彆啊!”
蘇溪從床上蹦起來,想說你們真庸俗,把她想成什麼樣了呀!可話到嘴邊,竟生生變成了樣。
“彆小瞧你們家小姐!陸江不僅抱了我,還給我揉腳呢!”
“......陸江?”
“對,他說了,喊‘陸公子’顯得不親熱,讓我以後直呼他的名字。”
兩個丫鬟瞬間了來精神,也不喊困了或者走了,纏著蘇溪要求蘇溪多講講。蘇溪伸了個懶腰,斜躺在軟被上,翹起了二郎腿。
“我有點渴。”
——寒雪立即遞上一盞熱茶。
“今天走累了,腿酸。”
——夏末趕緊殷勤地給她捶腿。
“我的手好冷......”
——寒雪解開了前襟,“小姐,這裡又暖又柔,您要不要試試?”
蘇溪樂了,眉飛色舞地炫耀她今天的成就。
然,蘇溪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天一大早,寒雪就帶來一個壞消息,說是山體滑坡,修路的石材被堵在了山路上。
那豈不是會影響修路的進度?
蘇溪:“報官了嗎?”
寒雪點頭:“奴婢已經通知官府了,官府承諾一旦抽出人馬,立即安排。”
可蘇溪還是不放心。
杭城的官員辦事一向拖拉,沒個十天八天,怕是不會解決這個難題。
蘇溪:“安排一下,我要出去看看。”
蘇溪從椅子上站起來,明顯感覺到小腹有下墜感,後腰還有些酸軟,她琢磨著來葵水的日子還有好幾天,沒甚在意。
透過雕花的窗子,她發現院門口停著一輛奢華的紅木馬車。車夫悠閒地坐著,時不時望向東廂房的方向,像是在等她。
“喲,夏末今天動作還挺快呀!馬車都備好啦!”
“小姐,您是在叫我嗎?”
夏末擰著大白鵝的脖子探過來。
蘇溪揮揮手。
行,她知道了,馬車不是夏末準備的。
蘇溪走近馬車,正要問個究竟,一把熟悉的寶劍撩開了馬車的簾幔。
陸江坐在馬車裡,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