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有時候也怨恨姑母,覺得她沒把兒子教養好。也看不上表兄,覺得他是爛泥扶不上牆。
可如今又能怎麼辦呢?嫁都嫁進門來許多年了,早沒後悔藥可吃。
“他願意折騰就讓他去折騰吧,左右咱們這兒的姨娘們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何況,打老太太身邊人的主意,他又能討著什麼便宜?”想了想,邱氏又吩咐身邊的婢女道,“一會兒大房二房的去請安了,你幫我到老太太跟前告個假,就說我身上不爽利,今日就不去了。”
一會兒勢必得鬨出笑話來,她不如躲著不見人,免得那些人看她熱鬨。
老太太今日午休時辰短,從躺下到醒來,也就不到半個時辰功夫。她人醒後,才穿戴齊整,便聽外頭婢女來稟說:“四老爺來請安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當即便冷了臉。
莊嬤嬤就伺候在身旁,聞言也是蹙了眉:“咱們府上這位老爺讀書不行,在外的名聲也不好,但論打起女人的主意來,他倒是比誰都積極。多半是聽說五老爺沒收秋穗,他過來要人了。”
老太太本就心情不好,這會兒哪還有精力去應付他?便隻打發了婢女雲間去應付傅述,讓她跟傅述說,心意領了,但她這會兒不舒服,需要清靜,叫他先回去。同時又說,差人去各房中知會一聲,免了今日的暮安,叫他們都不必來打攪。
雲間一一記在心中後,便蹲身退了出來。
雲間轉身出來,便將老太太的意思向傅述表達清楚了。但傅述卻頗有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架勢,明知老太太這是隨意尋的借口想打發他走,他也不氣不惱,隻笑著說:“既母親身子抱恙,那身為人子,就更該侍奉在這兒了,哪還能回去。”然後又道,“雲間姑娘且忙自己的去,不必照應我。”
從前不常過來請安,對老太太身邊的婢女倒是一個個都認得清楚得很,雲間打心眼兒裡瞧不上。
但雖知道他是什麼德行,礙著彼此身份的差距,雲間麵上也隻能恭敬道:“老太太就是午間沒休息好,這會兒有些精神欠佳,不願聽人打攪,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四老爺不若先回去。”
傅述卻不再理她,隻仍坐著佯裝靜靜品茶。雲間見狀,隻能又回身去向老太太稟明此事。
老太太歎息一聲說:“他素來臉皮厚,既然賴著不肯走,就叫他賴在這兒吧。若晚間仍不肯走,就叫他在這外頭堂屋打地鋪睡這兒,屆時再把消息送去他姨娘那兒,我看他姨娘肯不肯叫他一直賴我這裡孝敬我。”
邱姨太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若是得知兒子竟和老太太走得親近,勢必得氣著。到時候,由著他們母子二人鬨去。
老太太這樣說著,同時也讓雲間去知會了秋穗一聲,叫她這一下午都不必從自己個兒屋中到前頭來。省得一會兒遇上,被纏上,鬨得都沒臉。
老太太心裡想的是,她要儘快在府上心腹之人中物色個最好的來配秋穗。待她許了人家,親事定下來了,看四房的還有什麼可說。
雲間才從上房退出去,便見香珺迎麵走了過來。雲間也不疑有他,隻當她是想通了,總算不再裝病,願意出門來見人了,便笑著說:“姐姐來得正好,老太太這會兒正煩著呢,你快去陪著解解悶吧。”
香珺也沒說什麼,隻衝雲間微微頷首後,便錯身而過,繼續往上房堂屋去了。
*
傅灼並不放心家中老母,所以待衙門中的事處理好後,便急急回了府上。一回來,連修竹園都沒回,直接就先來了閒安堂請安。
午間時秋穗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看似沒怎麼理睬,但其實都有放在心上,這半日來也有反思。又想著自己這麼大年紀還需母親跟著擔憂操勞,自也深感愧疚和不安。
所以,他不由也會斟酌著秋穗對他說的那些。處理家務事,或許凡事無需過於一板一眼,偶爾圓融些,隻要事情不是做得太過,能哄得老太太開心,其實也無妨。
隻是那個叫秋穗的婢女似乎並不簡單,看著是有彆的心思在。調來身邊當差可以,但需先探清楚底細才行。
一路走來,傅灼心下已然有了決斷。
沉默著踏足上房時,一抬眸,就見他那位庶兄竟然也在。傅灼這時才忽又想起另一件事來,那位秋娘子也說過,老太太之所以急著連夜送她去修竹園,是因府上這位四老爺想打她的主意。
所以本就不太喜歡傅述的傅灼,這會兒瞧見人,更是麵色冷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