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西邊兒來了個波斯的商隊,來鎮上收皮毛。
最小的弟弟葉青河打小膽大,想趁機賺一筆。抄起弓就進了山,誰知就是這般不走運,野物沒打著,不慎從山上摔下來,摔了個半死不活。如今人在家裡躺著,有進氣沒出氣。老話說,靠老大疼幺兒,老葉家爹娘的心都碎了。
一家子老小求爺爺告奶奶地四處籌錢,奈何這窮鄉僻壤的家家戶戶朝不保夕。誰家有銀子借出去?何況這葉家小兒子是癱了,就是個無底洞,多少錢砸也沒用。
葉家老童生能看著兒子死嗎?必然是不能的。
葉童生就對家裡的三個女兒動了心思。早年葉家情形還算好時,也不缺錢。老童生偶爾吃吃酒,還教兒女讀書識字。後來孩子生多了,越生越窮,這才把日子給過成這樣。如今小兒子要救命,家裡拿不出錢,長得俊又識字的三女兒就得站出來。
葉老童生做主,三十兩銀子彩禮錢把原主給了王家村的外來戶——周家做兒媳婦。
這周家是個遠近聞名的犯人之後。重罪,往後三代都不能翻身的那種。家裡沒地也沒錢,還養著個拖油瓶。這附近就沒哪家人願意把閨女嫁過去。
原主十裡八鄉一枝花,求親的人多的能踏破葉家的門檻兒。她原還存了高嫁的心,早早跟鎮上大鏢局的二兒子看對了眼。正等著程家老二走鏢回來,叫他去葉家提親。誰承想命運就拐了個彎兒,她就給嫁到周家來。
可小弟的命不能不管,爹娘哭著求她,她也隻能嫁。
雖被嫁到周家來,但她打心眼裡瞧不上周家。更看瞧不起麵兒都沒見過的丈夫。在周家時偷奸耍滑的躲懶,時不時還扒拉點東西回去填補娘家。
周家雖然窮,但餘氏這個做婆母的卻是厚道。原主這般做派她也沒說過重話。日子久了,是個人也知道廉恥。原主慢慢也就認了。想著既然都嫁人,那就收收心。但就是那麼不巧,這時候程家老二走完鏢回來了。一聽說她嫁人,當日就趕過來找她要說法。
兩人約在葉家村後頭那條河邊兒,說話時被人給撞見了。
那人巧了,早就盯上了程老二。
這也不稀奇,程家有權有勢,程風十三四歲就跟著父兄走鏢。走南闖北見識廣,今年才十九,長得俊還本事大。鎮上村裡哪個姑娘不惦記著?那人想著往日葉嘉做姑娘時漂亮,她比不過,如今都嫁人成破鞋,憑什麼還纏著程風?
當下嫉恨上頭,趁著程風走開就找原主討要說法。原主也不是個好性兒,她跟程風的事兒與旁人何乾?當下就把那人奚落了一番。
兩人推推搡搡的,原主一腦門磕石頭上。順著田埂子咕嚕嚕滾河裡,撈上來就閉氣了。
這才換了芯子,變成了葉嘉。
葉嘉:“……”
而原主看不上的這個丈夫,姓周,名憬琛,字允安。是葉嘉穿的這本《皇後在上》中的大反派,前景王世子,二十年後的攝政王。年少成才,驚才絕豔,父親謀反才淪落得一家子流放。而後心性大變,心思詭譎。待其母親侄女一死他便逃離了此地。之後才遇水化龍。
十三年結束三分天下局麵,完成大一統。南擊蠻夷,北抗匈奴。屠殺屍位素餐者數百人,改朝換代。至此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若非女主的一碗毒酒,他估計能把一本書的人給殺儘。
就周憬琛後來的那做事風格來說,他對原主算寬容的。畢竟原主的做派確實可恨。他也沒磋磨過原主,母喪後就扔下一封休書。至於原主被休棄第二日,被娘家爹又給賣去下等窯子,不到半年被嫖客打死那又是另一件事。
這麼一對比,周家比葉家還厚道些。
葉嘉揉了揉額頭,碰到了傷口又給她疼一激靈。她額頭鼓得大包淤血還沒散,破了皮的頂部還在滲血,碰一下就疼得要命。
“嘉娘,嘉娘,你這又是怎麼了?”餘氏見她許久不說話,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怎麼臉色這般蒼白?可是額頭疼得很?”
餘氏瞥了她額頭的大包,起身去拿了一瓶藥酒,“我給你揉開。”
一滴冰涼的水滴到後脖子,凍得她一激靈。一滴又一滴的雨水滴到她臉上頭上,抬頭看,這破屋子竟還漏雨。那趴門邊的小豆芽菜不知何時進來。趴在床邊直勾勾地盯著她。葉嘉臉色慘白,額頭的淤血散了,過程疼得一身冷汗。
葉嘉長籲一口氣,閉上了眼睛躺倒。
……罷了,還是在周家混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