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舍去淮陰侯的身份。(1 / 2)

小手鬆鬆環著她的腰,窩在懷中的骨頭軟軟,肚皮也軟,渾身上下都是軟的。呂雉麵頰的溫度有些涼,隨著劉越的到來,很快染上了熱意。

她露出盈盈的笑,刹那間照亮昏暗的內殿。

儘管麵對兩歲的胖娃娃,呂雉並沒有隱瞞的意思。越兒心疼母後,她更願意為了越兒摘星星摘月亮,用一切手段滿足他!

呂雉語氣柔和:“從前有個驚才絕豔的人,亦對阿娘有恩,可如今不得不除掉他。”

她與太上皇為項羽所俘,若非韓信指揮如神,以兵馬形成夾擊之勢,項羽如何會答應劉邦派遣的使者的求和,劃以鴻溝為界,西為漢,東為楚。

呂雉自認不是心慈之人,卻是有恩必報。審食其,夏侯嬰……她不願欠下恩情,誰給她一分,她便會還予三分。

可功勞蓋世的淮陰侯不一樣。劉邦愛惜他的才華,忌憚他的性情,想殺卻又舍不得,呂雉瞧得清清楚楚。劉邦的心思與她無關,唯有一件事迫在眼前——

日後盈兒登基,他能壓住韓信嗎?

斬草要除根。陛下以燕趙二十萬軍權交換,不願沾染冒殺功臣的名聲,為了屬於她兒子的江山,為了呂氏的地位,她必須拋棄恩情,替陛下動手。

動手既成事實,但過程如何,不還是她說了算?

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此震懾百官,震懾天下,讓所有人畏她怕她。

名聲與權力相比,又算得上什麼呢。呂雉摟緊胖兒子,儘管說著“恩將仇報”,目光淡淡,神色沒有半分愧疚。

……

劉越聽得很是仔細。

臉蛋肉微微垂下,心頭有些蔫,連兩個小髻都充滿無精打采的味道。

他知道母後會是最後的贏家,可史書上寥寥概括的幾句話,寫不出她的不易與艱辛。

便宜爹每每批閱的竹簡,母後都會拓印一份,而今呂雉語氣柔和,並沒有訴苦,劉越卻感受得出來,母後為此殫精竭慮,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也知道母後說的是誰,淮陰侯韓信,梁王彭越?

尚武之風、遊俠之義盛行的漢初,背負恩將仇報的罵名,就算是他便宜爹,也要被指著鼻子罵,何況是母後。

殺人是賺,賺大了,但也虧。劉越不為彆的,就為他阿娘心疼,偏偏死局還沒法破。

他可惜軍神韓信,如此人才不適合朝政,留著打匈奴多好,但兩相比較,都比不上母後重要。

母後需要立威,也需要掙脫便宜爹的掣肘,胖娃娃沉思半晌,鄭重道:“阿娘,讓我去吧。”

奶音很是堅定。

呂雉微愣:“去什麼?”

“去除掉那個對母後有恩的人。”劉越抿起嘴巴,小小聲地道,“我不想母後背負罵名,不如越兒下手好了。”

隻要給幾個打手,他保證那人死得乾乾淨淨,日後史書罵歸罵,還不是不痛不癢。

他才兩歲!

後世一定會認為史官在騙人。

……

宮燈在燃燒,四周有了長久的寂靜。呂雉忽然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

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許亂說。”

眼尾浮現微紅,很快消失無蹤,她親親兒子的圓臉蛋:“成日殺殺殺的,這話可不能讓彆人聽見,否則還得阿娘善後。”

劉越覺得委屈,灰黑色的大眼睛都沒有了光澤。

他態度可認真了,母後就算不接納,怎麼還笑出聲了呢?

耷拉下去的的臉蛋肉鼓起,劉越軟軟道:“那越兒去想另一種辦法。”

呂雉搖搖頭,又親一口劉越的發頂,壓著柔和的嗓音道:“時辰不早了,越兒快去睡。明兒早膳有牛肉羹,睡晚了就吃不到了,母後不騙人。”

說著牽起胖娃娃的手,傳喚大長秋進來,帶小殿下到寢殿入睡。

“……”劉越走三步一回頭,希望呂雉能夠回心轉意,相比為母後分憂解難,牛肉羹有時候也不是那麼重要。

可母後沒有理會他亮閃閃的眼睛,冷酷無情地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待圓滾滾的小身影不見了,呂雉重新跽坐,再也遮不住眼角的一抹紅。

不想母後背負罵名……

她怎麼舍得讓越兒失望?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盛夏的夜風吹來,點點寒意爬上膝間。呂雉猛然站起,一個瘋狂的念頭如雜草般叢生。

——震懾世人,不留罵名,讓劉邦有苦說不出,還要費儘心思幫她遮掩。

她如何看不出越兒眼中那一抹可惜?

她的孩子定能得償所願。

.

轉眼過了半月,淮陰侯府。

一個仆從打扮的親信小跑而來,在主廂房外探頭探腦:“皇後清晨召見丞相,聽說是陛下討伐逆賊大獲全勝,不日就要回朝,皇後決議在長樂宮舉辦酒宴,相邀百官與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