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所有問題都答了,沒等到阿蘭再度開口提問,倒有一道聲音從側方傳來。
沈博士竟是不知何時走近,手裡還端著麵碗,興致勃勃地問:“你口中這承包製,能否再說詳儘一些?”
經過了關於“賽螃蟹”“鹹鴨蛋”的對談,孟桑已覺得沈博士瞧著親近,交談時也很是自在,無須拘於繁文縟節,又想著對方身為博學多才的博士,必然是要比自己腦子活絡些,便從頭說給他聽。
聽罷,沈博士若有所思:“卻也不失為一個好對策,但原封不動拿到朝堂上,隻怕會遭到那些老頑固的阻攔。”
見他認可承包製,孟桑更覺得對方親切,興奮道:“是極!不僅庖廚師傅們會更注重技藝,憑本事領到相應的工錢,而且也可以讓家境不同、所需不同的監生們自行選擇,國子監更不必受製於吏部、禮部發下的銀錢,變出為入,以富養貧!”
說到這兒,孟桑不免又想起商賈在本朝的地位,苦惱道:“不過也隻是想想罷了,畢竟涉及商賈之事,聖人與諸位大人們並不會允許的。”
沈博士應當也曉得這一點,不再多問關於承包製的事,隻問了些旁的。
“是新來的雜役?非也,”孟桑雙目微微睜大,轉而失笑,“兒姓孟,是負責朝食的庖廚。沈博士您喚‘孟師傅’‘孟廚子’,都是可以的。”
沈博士頷首:“確是聽聞監內新來了一位庖廚,近日亦有博士盛讚過食堂的吃食。本以為有如此技藝的庖廚,必然年歲不小,未曾想到女郎這般年輕。”
餺飥與賽螃蟹用完後,沈博士先一步離去。
而孟桑與阿蘭將澱粉悉數磨好,裝入陶罐之中,也各自回齋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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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天還黑著。
阿蘭手裡提著燈籠,與柱子在半道上撞見,結伴往食堂而來。本以為他們來得夠早,不曾想遠遠就瞧見食堂裡透著微弱的亮光。
柱子訝異:“這麼早,誰在食堂?難不成孟師傅提早過來了?”
眼下多說也隻是揣測,阿蘭沒有搭話,腳下步伐加快。
推開食堂的門,入目正是孟桑在灶上忙活的身影,一邊乾活,一邊打著大大的哈欠,顯然沒睡好。
晨風微涼,阿蘭默不作聲將食堂的門帶上。
柱子已經跑到灶台外邊,愁眉苦臉道:“孟師傅來這麼早,是又被鼾聲鬨得無法入眠了?”
聞言,孟桑隻有苦笑。
如柱子所言,確實是受不了同屋三人的鼾聲,才提早過來的。
夜裡醒來後,她在床榻上裹著布被,翻來覆去、用儘辦法也沒法子再度入眠,便索性起身來食堂。心裡想著,這樣好歹能多做些事情,不至於乾躺在那兒,伴著鼾聲虛度光陰。
然而這一夜隻睡了不到三個時辰,若是日日如此,便是個鐵人也挨不住。
孟桑思來想去,無奈地得出“還是要搬出去住”這一定論。
阿蘭和柱子的廚藝,一時半會兒調.教不出來,也就意味著她得咬牙搭上大半月錢,在務本坊內租個小些的屋舍。待到日後阿蘭二人長進了,能獨當一麵,如此她便能放心搬去遠些的坊,儘可能多省下些銀錢。
說來說去,都是囊中羞澀才如此被動!
倘若她從揚州家中逃出時,能多帶些銀錢走,又或是能儘快找到那位未曾謀麵的阿翁……
罷了,好歹薑老頭給了她五兩銀子的工錢,也能拿出來頂急用,等到日後再想法子來多賺些銀子罷!
孟桑拿定了主意,就將這煩人事暫且拋之腦後,準備做今日的朝食:“柱子你看顧著火,鍋裡熬著的白粥也彆落下,阿蘭來幫我做南瓜餅,明日再換回來。”
兩人齊齊應道:“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