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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璃從店鋪出來時,秋月已在店鋪裡候了一會兒,手裡拎著幾盒糕點,鐘璃抬頭瞧了一眼天色,太陽已經跑到了南方,不知不覺已經要午時了,剛剛查賬耽誤了不少時間。
怕承兒等得著急,鐘璃道:“秋月,你往舅母那兒走一趟吧,代我聊表謝意,我就不去了。她日日操勞一家子的事,想必忙得緊,賬本就不勞她費心了。”
重活一世,鐘璃看清很多事,比起舅母,顯然是承兒更重要。鐘璃並不在乎,方氏會如何看她。
秋月是聰明人,自然清楚該如何措辭,鐘璃對她很放心。
秋月離開後,鐘璃就去了茶館。
承兒早就等急了,鐘璃進來時,青葉正抱著他舉高高,青葉嘴笨,不會說話,他記得承兒喜歡被青鬆舉高高,這才舉了舉他。
小家夥臉上雖有了笑,青葉也累得不輕,他不如青鬆身材魁梧,力氣也不算大,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對他來說,多少有些費勁。
鐘璃進來時,他才將承兒放下來,承兒飛奔到了鐘璃跟前,摟住了她的腰,“姐姐!你去哪兒了?”
鐘璃摸了摸承兒的小腦袋,才道:“怎麼又在玩舉高高?瞧把青葉哥哥累的,承兒已經是大寶寶了,哥哥都快舉不動你了,以後不要再玩這個了,好麼?”
承兒烏溜溜的眸眨了眨,小模樣有些懵懂,瞧見青葉氣喘籲籲的模樣,他才恍然大悟,重重點了點小腦袋。
隨後就邀功似的看向鐘璃,“姐姐,我乖不乖?”
鐘璃彎了彎唇,捏了捏他的鼻尖,“承兒最乖了,走吧,姐姐帶你去買糖果,等會兒帶你去吃好吃的。”
承兒眼眸亮晶晶的,一笑兩隻小虎牙又露了出來,他開心地跳了跳,鐘璃沒忍住,也笑彎了眉眼。
秋月回來時,鐘璃才剛回府,方氏也跟著一並過來了。
方氏生了一張圓臉,五官雖不算漂亮,卻也算周正,就是眼角添了不少皺紋,已有了老態。
瞧見鐘璃,她就訕訕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承兒身上。
承兒開心極了,正美滋滋把玩著他的糖果盒,裡麵滿滿的糖果,隻是看著,他就高興。
“這就是承兒吧?都長這麼高了?”
說著方氏還伸手摸了摸承兒的腦袋,承兒不喜歡生人,連忙躲到了鐘璃身後,他摔壞腦袋前,其實膽子並不小。
府裡的男孩都四歲啟蒙,承兒四歲時,也去了族學,摔壞腦袋後,他一直沒任何成長,玩心重,聽課時也根本坐不住,午休時甚至尿床,小孩們最天真,卻也最殘忍,都喊他小傻子,甚至拿他尋開心,次數多了,他就有些怕人。
後來,鐘璃就不讓他去學堂了,都是自己教他識字,在院子裡養了兩年,承兒的膽子才稍微大些,不過遇見生人時,還是會怕。
鐘璃安撫地捏了捏小家夥的小爪子,讓他喊了聲舅母,才道:“舅母怎麼來了?本該我親自登門的,今日出府時,帶著承兒,才沒好過去。”
見她態度溫和,方氏才鬆口氣,她還真怕鐘璃動怒。
秋月登門道謝時,其實方元議已經悄悄來過府裡,他支支吾吾的,求方氏幫忙,卻不肯說貪了多少銀子,賬本哪兒有問題,方氏心中當即就咯噔了一下。
方氏並非沒腦子,也沒給方元議準話,就讓人回去了,一個是不太重要的堂兄,一個則是有望嫁入高門的外甥女,方氏會選誰,一目了然。
聽秋月不經意提起鋪子的進項時,方氏就在心中將他們罵了個遍,隻覺得他們膽子忒大,當真是作死。
她自然沒敢包庇方元議。
她過來見鐘璃,也是怕感情生分了。
她雖有點小聰明,其實不算多壞,當初待鐘母不冷不熱的,主要也是家中不富裕,一下子添幾張嘴,她心中難免不舒坦,之所以給鐘母推薦掌櫃,也是為了從中牟利。
鐘母再次出嫁後,兩人的矛盾就弱化許多,她也因鐘母的再嫁得了不少好處,如今,對鐘璃的態度多少有點巴結的意味。
一路上,方氏旁敲側擊地從秋月那兒得到不少消息,萬萬沒料到他們二人竟敢貪那麼多,她雖得過他們的孝敬,卻不過九牛一毛。
寒暄過後,方氏就道:“這兩人竟如此大膽,枉我信任他們!你千萬彆因顧忌舅母,就饒過他們,該補的務必讓他們補上,不然日後,到了地下,舅母實在是沒臉見你母親。”
鐘璃笑道:“舅母不怪我就好。”
方氏自然不敢怪罪她,還讓方元議將賬本上交了。
鐘璃花了一周的時間才將賬本看完,前年和去年的賬,他們倒是理清了,這兩人假賬做得還算乾淨,今年的賬本卻沒來得及弄好,出錯的地方自然有不少。
最後,他們一人補來二百多兩,雖然遠不及貪下的,鐘璃也沒再追究,畢竟一個是方氏的堂兄,一個是方氏的姐夫,逼急了也不好看。
鐘璃沒再用他們,她直接將鋪子關門了,打算休整一段時間,再開業。
她一連忙了近十日,鬆懈下來時,才反應過來,這些夜晚,身體都不曾難受過。
接下來兩日,鐘璃都在思索鋪子的事,想換點旁的生意做,如今鋪子名聲早就壞了,再繼續開,估計也沒什麼進項,還不如重頭再來。
她腦子裡一直轉著鋪子的事,也沒怎麼關注旁的事,直到臘月二十八,秦興過來,讓她去幽風堂一趟時,她才得知,裴邢回來了。
鐘璃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