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帆看父親停下喝茶,插話道,“其實三弟的文章也不錯,就是差了點氣運開竅,今日木須先生也這樣說。”
“他?”承安侯還沒放下茶盞就搖頭,“木須先生說的是客氣話而已,不好拂了你的麵子才誇三郎。你幾個兄弟裡,就三郎最畏手畏腳,也最不會有出息。你往後莫要再管他們,免得浪費你的時間。隻有你好了,為父才能安心去見祖宗。”
“為父與你說。當今聖上已過花甲,太子穩坐東宮多年,將來登基指日可待,但京城裡還有兩位王爺沒就番,雖說是皇上用來牽製朝堂的,可保不齊他們會有什麼野心。你入翰林院後,必然有人來與你攀附關係,切記不要和兩位王爺的人走得太近,和太子打好關係,才是最要緊。”
江雲帆濃眉輕輕皺起。其實太子的才乾並不如其他兩位王爺,不過是母家強大,又占了嫡長子的身份。這些年太子私下尋丹問藥,甚至還鬨出過人命,不過沒傳到禦前罷了。
直覺上,江雲帆並不看好太子。
但父親一直是太子黨,讓他有些糾結,“父親,其實以江家的門第,已經不需要再靠皇權的寵愛來撐門楣了。其實不管太子,還是其他王爺,孩兒都可以不用巴結,做好自己分內職責才是真的。”
承安侯卻立馬說不行,“咱們侯府從你祖父起,就落寞了三四十年,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們府裡是何等光景。雲帆,為父好不容易培養了你這個兒子,你一定要給為父爭氣。”
“就算太子有些糊塗賬,但嫡子就是嫡子,那些庶子再努力,也不可能超過嫡子的,你且放寬心去接近太子,為父不會害你。”
書房外月圓如銀盤,秋風瑟瑟,雲霧如薄紗般慢慢靠近月亮,遮掩出朦朧疏影。
江家父子交談到深夜,江雲帆從書房出來時,滿臉倦意。
一覺好眠到天亮時,有丫鬟說三爺身邊的書硯過來了。
江雲帆讓人把書硯請進屋裡,聽書硯拿了徽硯來感謝他,有些意外。
他知道三郎囊中羞澀,送來的徽硯怕是三郎私藏裡最好的。這份禮物對他來說並不貴重,但反觀其他幾位弟弟都沒來回禮,對三郎的回禮便有些暖暖的。
“替我謝過三郎,這方徽硯我很喜歡。”禮物送到屋裡,若是不收下,會拂了三郎的好意,江雲帆讓人接下,等書硯走後,又讓小廝去庫房挑了一整套文房四寶。
等書硯回到三房時,江雲帆的文房四寶也送到了。
江雲康倒是不意外,大哥是個大方的,你對他好,他的回禮隻會更多。
想到大哥未來會平步青雲到入內閣,江雲康暗暗想,怎麼也得兄親弟愛才行。
“三爺,您今日該去族學了。”書硯提醒道。
江家有自個的族學,除了江雲帆這種尊貴的嫡長子會送去更好的書院,其餘人都在族學讀書。
想到江家族學,江雲康眉心微擰,白淨的麵龐露出一絲厭煩。
就在這時,四郎江雲傑來了。
他穿著鬆石綠錦緞新衣,發飾也精心收拾過,與往日格外不一樣。
還沒邁進門檻,就笑盈盈地道,“三哥,你準備好了嗎?”
江雲康不動聲色地淺笑了下,“這就好了,書硯,你幫我把書箱整理好,咱們這就出門吧。”
江雲傑從剛進族學,就會來和江雲康一起去,說起來,他們還是同年進的族學。如今江雲傑中了秀才,江雲康卻還是白身。
“天啊三哥,你這套紫金文房四寶,哪裡來的啊?”江雲傑突然發現桌上的錦盒,自來熟地打開,驚歎道,“這可是好東西,光這一套就要百兩銀子,而且還很難買到。”
書硯嘴快,語氣帶了點小驕傲,“這是大爺送給三爺的回禮。”
這話一出,江雲康就飛快瞪了書硯一眼。
江雲傑臉上的驚訝肉眼可見地沒了,轉而道,“大哥到底最疼三哥,昨日去見木須先生,也隻帶了三哥一個人去呢。”
江雲康有些無語。
沒能和木須先生說上話,是因為江雲傑忙著巴結徐敬文;沒得到大哥的回禮,也是江雲傑沒感謝大哥送的注釋本。
原主看不清江雲傑的綠茶本質,但江雲康瞧得清楚。
同為庶子,若真是關係好,今日就不該另外打扮,來彰顯他中秀才,而江雲康沒中的難堪。江雲傑之所以會每日和他一起上族學,也是嫡出的五弟不搭理他,六弟又太小,正好原主是個情商低的,能由著他哄騙。
“但四弟也和徐大人說上話了啊,我就沒能和徐大人說話,現在想來,也很惋惜。”江雲康連歎三聲,目露遺憾。
不等江雲傑再開口,看到書硯已經準備好書箱,親昵笑道,“四弟,咱們快些走吧,想來族學裡很多同窗等著祝賀你,你都特意換了新衣,可不能去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