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族學要乘馬車去,上了馬車後,江雲康打了一個哈欠,不去看江雲傑僵著的臉,開始閉目養神。
江家是世家大族,以承安侯府為主支開枝散葉,綿延兩百年之久,族中子弟遍布大曆朝。隻是近些年,再無能官至一品的權臣出現。
如今的族學裡,不僅有江家子弟,還有江氏親朋的孩子在此借讀。
統共算下來,有一二百學子,算是挺多的。
江雲康來自主支,雖是庶子,但書院的人也都知道他。
連著兩次秀才沒中,哥哥和弟弟卻都中了,確實有些丟人。
而書院又是個小社會,一個不得寵,課業又不好的庶子,不來踩兩腳都不錯,更沒個真心朋友。
仔細分析下來,原主就是個不會交際,隻懂死讀書,還考不到好成績的人。
能讓江雲康覺得有好處的,就是原主不分重點地背了很多書,這見也減輕了江雲康在背書上的一些負擔。
馬車搖搖晃晃,大約過了兩刻鐘,才徐徐停下。
江雲傑這次沒禮讓江雲康,自個先下了馬車,他剛下去,江雲康就聽到有人說恭喜。
族學門口已聚集不少人,三兩成堆地站著說話,大多都在說這次殿試的事。
江雲康下了馬車後,徑直進了大門。
發現不少人投來好奇的目光,他把腰板挺得更直了一些。
等進了講學的書屋,竟意外發現木須先生已然坐在講師的位置。
“先生安好。”心裡雖好奇,但江雲康還是先規矩打了招呼。
木須抬頭,斑白的胡子輕輕動了下,“我記得你,江家三郎。”
“先生好記性。”江雲康笑道。
“不是我好記性,是你太會糊弄。”木須先生放下手中的《四書》,布滿溝壑的眼睛望著江雲康,頓了頓,笑著道,“那徐大人被你說得繞繞的,想來現在還沒明白你在打馬虎眼吧。”
江雲康心中一驚,暗中感歎木須先生不愧是桃李滿天下的老師,一眼就看出他在和徐敬文繞圈子說話,但這會他隻能搖頭裝傻,說沒有。
木須先生自然不信,兩個月前,他的一個侄兒被江雲帆救了,為了這個人情,答應江雲帆到江家族學講學一個月。
有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木須收學生,投緣和天賦一樣重要。這次來江家族學,也是為了看看能不能找個關門學生,等教完後,就可以回老家頤養天年。
不知為何,江雲康進來時,他便下意識看了過去。
從江雲康的文章上來看,生硬而帶了戾氣,什麼時候心態好,中個秀才不是問題,但想要入殿試前一甲二甲,是絕沒可能。
故而從天賦上來說,江雲康絕不是木須想要的學生。
江雲康見木須先生在打量自己,心思轉了轉,問,“您是來江家族學當講師嗎?”
木須點頭說是。
“那學生可是太幸運了。”江雲康再次拱手行禮,倒也沒再糾纏多言,而是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後拿出書本看了起來。
木須倒是有些意外,他名聲在外,特彆是放出消息想收最後一位學生後,前來攀交的人數不勝數,可江雲康卻隻是禮貌問候,倒是讓他印象不錯。
江雲康深知得良師的重要性,但木須先生這種人,見過諸多世麵,不是一句兩句奉承可以打動。既然木須先生還要在族學待一個月,倒不如徐徐圖之。
思緒到此,江雲傑也被眾人圍著進來,他們在看到木須先生時,都是先愣了下。
隨後江雲傑第一個上前行禮,語氣是壓不住的狂喜,“學生江雲傑,見過先生。”
木須隻抬了眼看了下江雲傑,便收回目光,聽到邊上有人介紹,說江雲傑是他們同期裡學問最好的,木須也沒多看。
阿諛奉承,太過圓滑,不是他想培養的學生。
眾人見木須先生有些冷淡,不知如何接近,隻好暫且訕訕回到座位。
江雲傑坐在江雲康後邊,坐下後,就傾過身子湊過來,微笑道歉,“不好意思啊三哥,方才太多同窗圍著我,我沒能注意到你,你不要介意啊。”
江雲康坐得筆直,隻道,“先生已經坐好,四弟莫要再說話了。”
江雲傑沒能得到滿意答複,看他三哥一副認真模樣,和往常很是不同。若是之前,三哥必定沉下臉,給他甩臉色看,而這會隻是淡淡地讓他坐好。
這是因為大哥中進士,受太大刺激,連性子都變了?
江雲傑暫時沒能想明白,但他一早就收到消息,木須先生有意找個關門學生。隻不過,他沒想到木須先生會來江家族學講學,作為江家族學同期中學問最好的,他有自信得到木須先生的青睞。念此,他立馬端正坐好,就等著木須先生考察眾人學問,再好好表現。
不過讓人意外的是,木須先生今日並沒有讓眾人自我介紹,而是講學過程中,誰回答問題,才會多問一句姓名。
而江雲康第一日在古代課堂讀書,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聽著聖人曰還有點犯困,但木須先生講學由淺入深,倒是慢慢把他帶入狀態。故而期間也舉手幾次,就是沒被點到。
酉時剛過一刻,便到了下學的時間。
江雲傑被三五同窗吆喝著去酒樓慶祝,說好地點後,才隨口問江雲康要不要一起。
“四弟去就行,為兄不慣飲酒,去了沒得無趣。”江雲康擺手道。
江雲傑要的就是江雲康的無趣,他和同窗把酒言歡,江雲康尷尬坐著,這才能體現他的能言善道,故而過來熱情邀請,“三哥何故這般客氣,今日我做東,你也一塊兒過去喝兩杯。咱們是親兄弟,若你真不能多喝,弟弟我又不會多灌你。還是說,三哥怕三嫂說你?”
這番話倒是有意思,江雲康去了會自個不高興,不去的話就是懼內。不管去還是不去,都能讓江雲傑如願擺他一道。